,问她却又说什么都不知道。程明簌踢翻了供桌。
这些人只会说同样的话,薛徵死了,侯府只剩他,陛下会下旨重新为他赐一桩姻缘,他与薛瑛的婚事,本就不该存在。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话,就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一切。也不管合不合理,有没有逻辑,强行地将一切推着往前走。建安公主明明那么疼爱薛瑛,在永兴寺的时候,薛瑛稍稍磕碰两下就心疼得哭,如今这个女儿说不要就不要了?
全家上下,竞然只有他一心要去将薛瑛找回来。侯府去年刚认回来的儿子疯了,妻子失踪后对公务不管不问,快将京城翻个底朝天,出城四处寻人。
一场大雪将一切都掩盖,纷纷扬扬,从腊月找到正月,从落雪找到开春。什么消息也没有。
薛瑛只知道他们在带着她往北走,她时常询问,“我们是去嘉峪关吗?”她只知道薛徵在那儿,薛瑛要去找他。
那些护送她的人很少回答她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薛瑛发现自己越来越嗜睡。她躺在马车上,经常一睁眼就已经过去一天一夜。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分不清自己现在为什么坐在这辆马车上。有时候醒来是在侯府中,生了病,阿娘喂她喝药,爹爹站在一旁,手里端着饴糖。
“瑛瑛乖,喝了药,爹爹带你骑大马呀。”小时候,武宁侯总是将她扛在肩上,带她去外面玩。薛瑛贪恋这样的温暖,再苦的药都能一口喝下。“阿娘……
“没想到我们薛家竟然替贼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我们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贼!”
薛瑛一下子吓醒了。
马车摇摇晃晃,月色朦胧,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往北寻找薛徵的路上。不知道已经赶了多久的路,她不记得太阳升起又落下几次。薛瑛掀开帘子看向外面。
马车外的人似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薛二姑娘从早到晚地昏睡,怕是已经病入膏肓。“京城已经乱套,太子似乎被囚禁了…六皇子不日就要登基。”“这个女人还要不要继……
“太子将她当做筹码,说不定到了最后关头还能发挥些用处。”“可怜,一直嚷嚷着要去找哥哥,她不知道薛大将军已经死了吗?”“怕是不知道,又或者人已经疯了,你看不出来她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吗?”
“老天爷也是折腾人,当了十几年的大小姐,突然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薛瑛愣住。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叫薛大将军已经死了,他们在说谁?薛瑛头痛欲裂,脸上血色尽退,手脚冰凉,喉咙里好像堵了一片,一张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她慢慢地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是在哪儿,想起自己为什么逃出京城,从头到尾,皇后都在骗她。
就连那些她被视作救命稻草的温情,也只是骗她的手段,她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太子穷途末路时的筹码。
可是他错了,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在乎她,她走了便是走了。薛瑛胸口疼得厉害,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离京时,远远地,她好像看到侯府门前挂着的白布,出城的途中,也听到有人在谈论着丧事。
哥哥死了,他死了。
眼泪从指缝里流出,薛瑛张着嘴大口喘气,她从马车里翻出去,顾不得疼,爬起来就跑。
夜色漆黑,那几个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薛瑛逃走了,立刻策马搜寻。薛瑛没有出过几次京城,黑夜中辨不出方向,只一个劲地往前跑。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
薛瑛跑到河边,她不会水,绝望地想要跳下去死了了事。不远处有一叶小舟摇了过来。
竹筏上站着一个男人。
身形瘦高,穿着布衣,他似乎在此为人摆渡为生,划着船到她身边。薛瑛抬起头,幽幽灯火中看向对方。
身后有追兵逼近。
那人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身形挺拔如青竹,声音泠泠铮铮,“你上来,我送你到对岸。”
薛瑛踉跄地站了上去,男子摇着浆往对岸划去,靠岸后,他说:“走吧,我帮你拖住他们。”
薛瑛只来得及匆匆道谢,转头时看了眼竹筏上的男人。他转过身,又往回驶去,薛瑛看到他撑浆的手有些残缺。追兵追上来,问起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子经过,他随手指了个方向,“似乎往那儿去了。”
那群人朝着另一个方向搜寻,薛瑛走了一夜,最后在天亮时倒在一间破庙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