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虚无的风，只有眼神落在她身上时才有了重量。
“我的眼睛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她问。
棠若说：“看起来像是透明的风，其实是黑色的潭。”她又笑了笑，“我瞎说的。”
裴湘坐在床边，蹭去棠若脸颊上的泪，
“你说得对，我们这群人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怪物，其实内里全是腐败的泥。所以…眼里都是机械的任务，除了积分什么都不在乎。直到……意识到别人也会伤心，也是会流眼泪的……
棠若低下头，不说话。
裴湘收回手，勉强笑了笑。
“其实除了我们这几个人，还有很多人都来到这个世界。有一个你还没见过，就是一一反派组的组长白凌。她曾经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棠若这才抬起头。
裴湘低声道：“因为生前的理念不和，所以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气她骗我隐瞒了杀人动机，没想到这个时候遇到了车祸。更没想到死后还能在联盟相聚，她成了反派组的组长，我是攻略组的组长。”棠若的唇瓣动了动，她以为这些人本来就是那个什么联盟的成员，没想到已经死过了一次了。
那祝擎呢？谢淮舟呢，都是怎么死的？
“前天我遇到了她，我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想到兜兜转转，我竞然成了那个用欺骗去毁掉友情的人。“裴湘勉强一笑。“但我也不后悔。因为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没有附在你舍友身上，可能我永远也不会认识你，也不会认识到你和她本质的不同。”棠若的瞳孔闪烁，她不想听，但是裴湘却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告诉我，你不小心杀了人，我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因为我知道，如果你犯了错，你不会用谎言伪装另一个谎言，也不会临阵脱逃，更不会连累任何人。”
棠若咬了一下嘴唇，她偏过视线：
“我没那么善良，那些都是……
“我看人很准的若若。"裴湘笑了笑，“你如果不好，为什么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地过来，只为了陪在你身边？白凌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她按了按棠若的眼角，“所以，就算你恨我们这些骗子，厌恶我们这些怪物，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我们这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在流离时遇到的珍宝，我们打得头破血流不是为了那个什么好感度，只是为了……想争夺留在你身边的权利，就算这个世界结束，也没有人想要出去。”棠若缩在被褥下的手攥成拳，她想说什么，但怕自己泄露了哽咽，暴露了迷茫，还有一丝即将冒出头的心软。
好在裴湘很快就放开了她，“若若，先吃饭吧。吃过了饭，才有力气对抗病痛。叔叔阿姨还等着你回去呢。”
棠若偏过头，小小地应了一声。
裴湘松了一口气，她将餐盘端上来：“我喂你。”然而即便棠若肯吃饭，她精神也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吃着吃着，就睡了过去。
有时候看着手机，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
最后，她只能躺在病床上，看着阳光从东移到西。祝擎不知道去了哪里，谢淮舟从没出现过，只有裴湘陪着她，但她能看出裴湘的表情一天比一天严肃。
她察觉到，自己的时间快到了。
其实在看到相册的那一瞬间，她就有感觉。撕心裂地而又强行压下的感觉太过痛苦，像是熄灭一团烧得正旺的火。
然后是战战兢兢的那两天。奔波、恐惧、痛苦，然后是歇斯底里的发泄，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两天被灼烧精光，只剩下一团灰烬。她的生命也被提前透支了。
如果算上更早，应该是离校之前。她和敬老院与基地告别，那个时候她就莫名有种预感无法回去，现在一想真的一语成谶。所以现在就很好，不，是合适。
她看到了新年的阳光，不必面对和校友的分别，也正好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在这个时候离开就不用麻烦所有人了。只有爸爸妈妈……
她闭着眼，小小地喘了口气。
虽然很抱歉，但应该也算是好事。殚精竭虑的父母终于有了解脱的那天。病房里的电子钟无声地变换数字，她在梦中感觉到手腕传来了温度，微微睁眼，看到床边坐着一个黑影。
于是含糊地问：八……”
黑影没有回答，她又闭上眼。
然而在一阵光怪陆离的梦之后，再次睁开眼，时间没有丝毫的变化。她一顿，缓缓转头：
“谢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