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将军夜引弓
冬日天暗得早，从宫里出来时层云叠在灰幕上，颇有一种黑云压城的气势。今夜恐怕又要下雪了。
祝清衡随祝正和行至祝府马车边，以祝正和及祝清衡的身份，臧翡本应也出席贺宴，但她却称病不出……似乎温窈走了，祝家的人气儿也散了。“还愣着做什么？“祝正和已在马车内坐下，见祝清衡仍杵在车旁，出声问，“你有旁事？”
裹着雪粒的风将衣袍簌簌吹着，祝清衡握了握失去温度的手指，低声回道：“儿子确实有事,您先回府吧。”
祝正和垂目扫过他一眼，自打宴席散后祝清衡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还能看不出自己儿子心里惦念什么吗，索性直接撂下帷帘，吩咐车夫驱车走了。待祝府的马车驶远，祝清衡轻呼出一口气。他其实并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只是遵循内心的想法一一不想回祝家。空冷的床榻，寂寥的寝房，屋内一切有关温窈的痕迹都在渐渐消失，无一不在反复提醒祝清衡,她不会再回来了。
是他自己先放的手。
“祝兄？”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迟疑的呼唤，祝清衡回头，见是沈道南，紧绷的肩颈才松懈些许“原来是你。”
沈道南身上还穿着卫尉兵卫服饰，宫中办宴，光禄勋和卫尉手下的南北军自然是最忙的，一整天都歇不得脚。祝清衡下意识瞥了宫门一眼，“你……下值了？“别提了，本来那么好的日子，潜周那边非要整一出幺蛾子。"沈道南又摇头又叹气，“陛下心情不愉，说是看见我们就烦，把我们都打发出来了。”反正宴席散了，该回家的回家，该去驿站的去驿站，再说皇帝身边常有伏龙使暗守，出不了什么岔子，权当休假了。“你怎么不和伯父一起回府，"沈道南斟酌着，到底没提殿上的事，“不如咱俩去喝两盅？”
“……不了。"祝清衡扯了扯唇，“我还有事。”沈道南挠了挠后颈，祝清衡和离的事全长安都传遍了，他想不知道也难。刚才贺宴上好巧不巧出事的又是温窈，祝清衡对温窈的感情这么多年他们有目共睹，恐怕是触景生情了。
从祝清衡和离后两人就没说过几句交心话，沈道南叹了口气，终是道：“你和嫂子三年夫妻，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嫂子当真如此绝情连见你一面也不肯吗？″
祝清衡抿唇，“是我无脸去见她。“和离当日他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几乎把三年来积攒的怒气怨愤一并抛洒出来，若他是温窈，再见他只怕是恨不得啖他的血肉。
“要我说，方才那事……你当众帮嫂子解了围，嫂子又非木石心肠，应会念着你的好，不如趁此机会再与她说说吧。“沈道南道，“你说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为了和你们赌一口气，冒着大不韪去做男人做的事。虽说眼下做出了点成绩，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坊间风言风语愈来愈烈，到时陛下容得下她，世间可不一定能纵容。”
“你好生劝劝她，若能重修旧好，那就皆大欢喜了。”“陛下的意思是，沈清清时隔十三年又入长安，目的并不只是为恩师翻案。"温窈的声音轻而缓慢，“而是要搅乱世事，叫长安不得安宁么？”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天辰就是这一粒石。
“周天辰是沧渚周家独苗，周家祖上亦有从龙之功，却不喜权势纷争，所以甘愿退居沧渚城城主路为山之下。"谢岐说，“然而周天辰身死至今，沧渚城连一封讨问檄文也未送进长安，直到今日，周天辰的尸体还躺在诏狱，不值得我起疑吗？″
“可清清只是一个女子，即便出身南苗，但我不信他会有如此之深的城府…堂屋外的长廊上，一侍女打扮的女人小心站在窗门边，又要时不时左顾右看，又要分心去听清屋内的话声。
“碧荷。”
那侍女陡然一惊，忙不迭转身跌跪下去。
易夫人似是有些疑惑，“公主让你取酸梅汤，你在这杵着做什么？”“我…我听公主说温姑娘这几日要留在府中，所以、所以也想问问温姑娘需不需要冰汤。“碧荷瑟缩着脖颈，忙道，“温姑娘为人和善，我想她是公主的贵客，就想多照顾些…”
“好了，"易夫人打断她的话，语气无奈道，“温姑娘有要事，容不得你自作主张，下不为例。”
碧荷低垂的眼皮抖了抖，忙不迭谢过易夫人，提起裙裳匆匆走了。易夫人目光落在她慌张的背影上，确保她已离开正堂范围，方走近屋门抬手敲了敲，“温姑娘，公主遣我来问您，晚膳要不要吃烧鹅。”易夫人的脚步声远去，温窈眉头微松，沉声道：“那日我在诏狱见他，他只告诉我，万般不由己，劝我不要插手。”周天辰之死牵扯出了长孙氏灭门案，薄岑之死，却是刻意要把她拉入局中一一彼时她在祝家安分地做“贤妻"，至少目前来看，幕后之人与温家祝家没有干系。
“谢子回禀，他出了长安，往沧渚城去了。“谢岐道，“他在引我们去查，但他身后是真相还是陷阱，没人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方启是个软骨头，一架到刑架上就尽数招了。所谓的白褊其实淮南特有的一种鸟，方穹知捕了百只养在别院，每一只都用南苗驯养蛊虫的奇药喂养，最后只活了那一只。”
“方穹知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