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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2 / 4)

罗夫人脸上却不敢再放肆。

王令淑这才出去了。

玉盏一板一眼站在门外,见她出来,连忙跟上。

然而,王令淑却只站在廊下。

大约是到了秋季的缘故,记忆里花木繁茂的宅院,实在是显得有些凋敝寥落。风一吹,木叶纷纷而落,只剩几只乌鸦栖在干秃秃的枝桠上。

屋宅年久失修,也显得斑驳老旧、黯淡灰败。

“夫人?”玉盏轻声。

王令淑回神,说:“我小时候,在这棵树下埋了一把金篦子,是我阿娘送我的生辰礼物,上头镶着红蓝二色的宝石,细细密密嵌进去米粒大小的珍珠。对着太阳看,光华流动,熠熠生辉,很是好看。”

玉盏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好半天,她才干巴巴道:“若是奴收到这样珍贵好看的梳子,一定很高兴,指不定怎么显摆呢。”

王令淑似乎是笑了。

不等玉盏反应过来,她已然抬脚。

她似乎兴致格外好,步伐都有力了许多,顺着游廊快步畅行。午后日光渐盛,洒落在翩跹的蹙金长裙上,宫绦纷飞,实在美得惊人。

玉盏跟在她身后,也觉得心情轻快了许多。

王令淑也不是闲逛。

她对王家的布局熟悉,没一会儿,便到了王珩的住处。只是这病传染,又不能见风,王令淑只能隔着帘子瞧一瞧珩郎,见他确实面色不算太坏,才松了口气。

中间珩郎醒了过来,隔着帘子唤她姑姑。

王珩长得很像阿兄,性子却既不像阿兄也不像嫂嫂,反而很是沉稳。

小小的孩子,竟然劝她不要太伤心。

说起家中最近的事情,也十分条理清晰,连父亲的丧仪心中都有数。若是再长大一些,多半更为聪慧,真能担起王氏的门楣。

“你如今病着,少记挂着这些。”

“若有事,也还有你阿母和黄管家顶着,心宽一些。”

“遇到了事,多想想,总有应对的法子。”

珩郎应了好。

又说:“阿父生前和姑姑最亲厚,见了姑姑,珩郎便不怕。再说了,姑姑姑父为我请了褚郎中,待我这样好,真遇到了事还怕他们不成?”

王令淑听了这话,怔怔坐着,若有所思。

她点点头:“你这般想,我便放心了。”

坐了会儿。

王令淑拢了拢袖子,起身出去,谢凛正与褚郎中坐着说话。

见她出来,褚灵子便退了下去。

“放心了?”谢凛问。

王令淑自顾自坐下,看他:“你对珩郎说了什么?”

谢凛喝了口茶,没理她。

王令淑重复:“你对珩郎说了什么?”

空气凝滞。

王令淑自己给自己倒茶,手抖,茶杯砸了粉碎,滚烫的茶水也浇了满手。一只手夺走她手中的茶壶,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怀中。

谢凛:“取冷水和药来。”

“放开。”

谢凛没放。

他将她的手按入冷水中泡着,语气随意:“你不是猜到了。”

王令淑心口一窒。

不等她开口,谢凛眉眼越发黑沉冰冷,仍是那副温和儒雅的从容语调:“阿俏,你与你嫂嫂,又说了些什么?”

她和嫂嫂自然说了很多话。

可对上他的视线,王令淑很清楚他在警告什么。

“王家也有你的人?”王令淑只要对上谢凛,就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以至于此刻生气都生不起来,只是忍不住讥讽,“谢司徒固然手眼通天,只是这样监视偷听,实在是下作极了。”

谢凛置若罔闻。

他拿帕子仔细替她擦干水,蘸了药膏,涂上烫伤的地方。

记忆里,谢凛的手是有茧的。

但这么些年的光景过去,眼前这双手修长玉白,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下来,只用执笔调琴。蘸着药膏涂抹上来的动作,漫不经心,力度也刚刚好,丝毫没有弄疼她。

“你刚嫁给我时,便是这样粗手粗脚。”

“刚煮好的汤羹,竟也不包帕子,就这么用手去端……”

谢凛锋利冷清的眉眼低垂,竟令人产生了些温柔的错觉。

王令淑有些失神。

那时,她与谢凛新婚。

他的继母却正病了,不敢刁难她,便去折腾谢凛。谢凛白日里在外头忙,傍晚回来,还要被继母使唤成陀螺,有一回天黑透了才回自己院子。

没点灯,他一头撞在了她新移过来的水晶屏风上。

剧烈一声响,满地沾了血的碎片。

谢凛也没有责怪她,脾气好得不像话,反倒是王令淑自己自责得哭。又不敢耽搁他头上的伤,一边掉眼泪,一边笨手笨脚给他处理伤口。

当时他似乎还打趣了她一句。

王令淑破涕为笑。

她坐在地上,瞧着眼前难掩疲倦,却不着痕迹地哄她的新婚夫君,又生起了许多斗志。日子想要越过越好,总不能谢凛一个人辛苦,她也要与他互相扶持才是。

第二日,她便去了婆母处伺候。

如今想来,婆母倒也没敢真磋磨她,也就摆摆架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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