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王令淑未出嫁时养得娇贵。
她不喜女红针织,父亲就不让她做这些,更别说下厨做饭。以至于,婆母让她煮碗简单的莼叶羹,王令淑都捣鼓了好半天,煮废了好几份才好。
眼看天都要黑了,她急急忙忙就上手端。
结果自然烫到了,滚烫的羹汤洒了满手,黏糊糊地一时还擦不干净。
谢凛正撞见这一幕。
按说,那个点他应当刚到家才是,也不知怎么就来了这里。他当时黑着脸,头一回面色极其难看,径直走来攥住她的手,很生气的模样。
王令淑都不敢说话。
他一言不发,矮身舀冷水给她止疼。
她坐在厨房外的板凳上,悄悄垂眼,看见谢凛的衣摆散落满地,被泥水打湿弄脏。
歪下脑袋,还能看到他眼下淡青的影子。
屋里的烛光暖黄,从门缝里拖出几绺,斜斜照在谢凛的侧脸上。但他神情十分专注,浓长乌黑的眼睫低垂,薄唇无意识紧抿着,温和儒雅中又透出一股无形的倔强。
见她似乎好些了,他取了药膏给她涂。
谢凛掌心有一层不薄的茧,指尖也刺刺的,抚在烫伤的皮肤上很疼。而且,他似乎也怎么伺候过人,力道也有些重,王令淑疼得简直要跳脚。
总之,她忍耐得很是辛苦。
这次之后,继母就开始避着她,仿佛有些害怕她和谢凛似的。
王令淑眉头蹙起。
当初的她,在谢凛眼中多半是很可笑。
他在继母处装得恭敬孝顺,大概也是为了养望,好为后来的仕途铺路。她倒好,自作多情地横插一脚,不光打断了他的计划,连带着给他惹了一堆麻烦。
谢凛比她快一步收了神。
“你既不喜欢她,何必留她在王家?”
王令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的嫂嫂,却不想回答他的话。
谢凛也没恼。
“我也瞧着不大顺眼。”他涂完药膏的指腹微凉,有意无意摩挲她的手腕,语调随意,“她挑拨你和离,这样的人,没什么必要留着。”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王令淑脊背泛冷。
她张了张口,没出声。
嫂嫂出身罗氏,虽然算不上名望,家族却也背景深厚。谢凛官拜尚书令不过几年,眼下升无可升,已然连空置的司徒都授给了他。
他能随意说这样的话,已然是权势深厚到了何种地步?
“她是我王家的人,”王令淑想抽回手,嗓音有些发飘,“你不许杀她。”
谢凛没松手。
他顺势将她圈入怀中,手虚虚搭在王令淑腰间,仍是淡淡的语气:“和我提要求,从来没有不要条件的时候。你知道,我要你如何做。”
谢凛身量极高,轻易将她拢入怀中。
外间都是王家的仆人,王令淑没太挣扎,抬手要去找谢凛额角的伤疤。
手却被他死死攥住。
“我不会骗你,这是桩好买满。”
“只要我还是王家的女婿,你阿兄的妹夫,便不会有人蠢到敢来寻王家的霉头。那些人的小动作再怎么多,看在我的面子上,都不敢闹到明面上来。”
“明面上的产业还在,将来珩郎大了,自能将这些年损去的一切拿回来。”
谢凛权势日笼以后,话越发少。
很少有这么好脾气,细细将一桩买卖,说与别人听的时候。
王令淑扯了扯唇角,讽刺:“你贱不贱?”
他绕这么大一个弯,不过是逼她不同他闹和离,真是有病。
谢凛不说话。
落在她身侧的手用力,攥住了她的腰。
“天下权势都如浮花浪蕊,时有时无,眼下我有,自然该珍惜才是。”谢凛仿佛在她耳边低笑了声,手往下滑,攥着她逼她靠近他,“若有本事,王珩将来自然也可以光复王氏。”
提到王家,王令淑心中又生出一股烦躁。
她狠狠挣扎。
挣扎不开,她伸手扇他,抬脚踹他。
谢凛仿佛对她的招式早已熟悉,抬手将她制住,掐住她的穴位逼她安静。但饶是如此,屋内的茶盏水盆也散落一地,谢凛脸上都添了几道抓痕。
但还是不够。
王令淑看到这张脸,就觉得恶心。
但她没有力气了。
王令淑闭上眼:“你为什么,偏偏要让珩郎来说……”
谢凛仿佛在抚摸她的侧脸。
“阿俏。”对方的吻似乎落在她的脸颊上,很轻,没带什么色欲,就像是在抚弄亲近的宠物般,“除了我,他们都在算计你能为他们带来什么,知道么?”
谢凛知道她能为了阿兄,对珩郎付出一切。
却特意让珩郎来暗示她,只要王谢联姻扔在,王家就会安然无虞。
他这样懂得玩弄人心,攻讦人心。
也这样懂得离间她仅有的亲人。
王令淑的眼神空洞。
“若你不去引导,珩郎不会如此。”
王令淑说出口,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多余,竟然还想着与谢凛这种人说道理。她闭了口,不再看他,发了会儿呆才说:“我不闹和离,你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