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鞭痕谢郁棠在跑马地便看见了,她去时谭岑广们正围着这少年打骂欺凌,一看便是惯犯,那时谢郁棠便料想到他身上的旧伤不会少,于是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请了刘御医来看。
刘御医想必也是思及此处,才提出要苏戮除去上衣,好方便检查。
“那就脱吧,本宫也在这儿看着。”
谢郁棠此话一出,四下的宫人又是一惊。
怀瑾劝道:“小姐,虽说是帮苏世子看伤,但毕竟是要……要宽衣的,您还未选驸马,如今天色也晚了,这事要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传了开去,于您怕是声名有损。”
谢郁棠手指点了点下巴:“也对。”
怀瑾以为她听进了劝,刚松了口气,只听谢郁棠道:“握瑜,你吩咐下去,今日验伤之事,谁敢背后乱嚼舌根,风言风语辱了苏世子名声,本宫剪了他舌头。”
握瑜肃然领命,即刻便去办了。
怀瑾“……”了片刻,正待再劝,只听一阵铮然锁链轻响,苏戮低垂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扯开了衣襟领口。
清峻、精悍。
这是苏戮的身体给人的第一印象。
他的皮肤很白,像细腻的白瓷落了薄雪,似乎只要大力一些,便会在上面留下泛红的印记。
但这具身体又充满了张力,肌肉很薄的绷在骨骼上,新伤盖着旧伤,有鞭子抽的,刀刃划的,板子打的……
但这些伤痕不但没有让这具身体变得狰狞,反而添了几分矛盾的脆弱,让观者不禁生起进一步凌虐的心思。
离得近的侍女慌乱移开目光,红着脸看向别处。
谢郁棠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伤处:“用玉肌膏可以吗?”
玉肌膏是谢家祖传奇药,谢老将军在外征战,身上常年带着的就是这个。
刘御医稍稍一惊,这玉肌膏所需草药珍贵异常,配制工序亦极繁复,言一声价值千金亦不为过,就连谢老将军当年都舍不得多用。
“那自是极好,玉肌膏可止血生肌,还有镇痛之效,没有比这更好的药了。只是……”刘御医微微一顿,试探道,“下官没记错的话,公主府上的玉肌膏怕是不太够了,若要再配,这银钱恐怕……”
谢郁棠不甚在意地摆手:“银钱走公主府私账,今日完事你便随怀瑾去提。”
又对怀瑾道,“库房里还有半瓶玉肌膏,你现在便去取来。”
怀瑾自知劝不动,领命去了。
刘御医看出公主是对这苏世子上了心,手下也越发谨慎起来。
苏戮胸前那一道鞭伤是被谭岑广拿马鞭抽的,鞭上都是倒刺,一鞭下去免不了皮肉开裂,经过方才一番打斗,伤口又裂开几分,此时正往外渗血。
清创谢郁棠自觉不够专业,便在旁边看着,等刘御医用煮过的热水将伤口全都清理完全,才摆了摆手让人全部退下。
众人都已麻了,一言不发地退了个干净。
谢郁棠在一旁的水盆里净了手,这才拿着药瓶坐到苏戮身侧。
用手指挑了一些,涂到他锁骨下的伤处。
苏戮在众人面前一直默然无言,任由谢郁棠指挥,此时屋中只剩了他二人,方才想要开口。
“你是不是想说——自己贱命一条,不值得公主如此费心?”
谢郁棠手上动作不停,连语气都模仿了个十成十。
苏戮垂眸,看样子是说中了。
“你是本宫的,本宫想给你什么就给你什么,就是金山银山你也得受着。”
苏戮第一次听到这般惊世之语,怔了一下,不由低头闷笑出声。
谢郁棠问:“痛吗?”
“还好。”
她不言语,挑了药膏故意往伤处一按,苏戮抽了口气,乖乖道:“痛。”
谢郁棠满意地勾了唇,手下立刻放轻了力道,低头往伤处轻柔地吹气。
苏戮只觉得一股战栗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路从脊背麻到天灵盖,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胸口被吹了气的小半片皮肤像被烫了烙铁。
他极悔自己说了“痛”,恨不得她下手再重些,彻骨的痛楚也好过现在这般境地。
更可怕的是,谢郁棠俯身时有几缕发丝垂下,发尾若有似无地蹭着他放在腿上的手背。
幽兰香温柔地包裹了他,身上的伤口疼痛再散去,但随之漫上来的,是让人心间打颤的酥麻。
少年绷成了一张满弓,耳根却慢慢红了。
太近了,他甚至能看到她低垂的根根分明的睫毛。
腰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绷这么紧做什么?放松。”
苏戮:“……”
谢郁棠大概猜得到苏戮此时的状态。
他耳根薄,动不动就红这回事,是她前世就发现了的。
起先是她赞他凯旋而归,而后是在宴会上敬了他酒,再然后,是她于人声鼎沸中唤他苏爱卿,甚或是,她不经意看去的一个眼神。
她曾当着他的面对蔺檀笑道,“该给苏爱卿指门婚事了。”这位大兖最年轻英俊的少年将军一直孑然一身,连对着她这样的妇人也会脸红。
而现在,她要的就是他脸红。
谢郁棠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