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没有拒绝,走到书桌前随便拿了一本,垂眸瞧见那话本子上写的书名,轻轻蹙了蹙眉。
李止桑瞧见沈时雨手上那话本子,面上一红,登时大惊失色:“不是那一本!快、快放下!换一本换一本!”
沈时雨听话地放下了手中话本子,继而拿起另一本。在转身时,沈时雨又看了两眼被他放下那个话本子。纯情书生俏狐狸。
沈时雨默默收回视线。
他不太懂这些话本子,可这书名……瞧着也不是十分对劲。张如昭端着汤药进屋时,瞧见的便是如高岭之花般端方正直的首辅大人坐在塌边为九公主读话本子的场景。
跟在张如昭身后提着食盒的涣涣与翠翠也在同一时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首辅大人与话本了……
放在一起实在有些割裂。
汤药用铜壶温着,张如昭先吩咐两个小丫鬟将食盒里的吃食摆出来,汤药且先放着,待李止桑与沈时雨用了晚膳后再伺候着用药。小厨房得了吩咐,知晓今日李止桑染了风寒,吃食上不仅是以清淡为主,食材上也避免了那些性寒的。可李止桑没有几分胃口,在沈时雨时而威逼时而利诱,时而哄骗的方式下,也只吃了一小碗。沈时雨也没有过多勉强,只要是吃了些许垫着肚子便好了。哄着李止桑用膳倒算不上有什么难度。
张如昭将视线落在温着汤药的铜壶上有些犯了难,想让她家殿下好好喝完一碗汤药才说得上困难。
小锦盒里摆着琳琅满目的蜜饯果脯,可李止桑不为所动,她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汤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瞄了一眼沈时雨。这招放在这会儿可不好用了。
沈时雨面无表情地将锦盒往李止桑的方向推了推,不近人情的意思十分明确。
汤药随着热气飘散,涌出了十分难以忍受的怪味,李止桑的眼眶在汤药逐渐升腾的雾气里渐渐发红。
沈时雨无奈:“不过一碗汤药,眇眇今日还说自己不是孩童,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怕吃药呢。”
激将法对李止桑完全没有用处,她理不直气也壮:“现在就是害怕了,如何!"看着沈时雨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忿忿道,“不是沈大人吃药,沈大人自然不害怕。”
沈时雨闻言,抿了抿唇。
沉默半响,沈时雨忽然转身对张如昭道:“张姑姑,九公主今日出了不少汗,劳烦你去准备些热水。”
“我自会监督九公主喝药。”
张如昭想着,沈大人自然是比自己更有法子,便也不推脱了,领了命带着两个小丫鬟出去了。
随着木门发出一声"吱呀"声,张如昭一行人的脚步声也逐渐走远后,沈时雨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眇眇,听话。”
虽说沈时雨自幼照顾胞妹,可他妹妹没有这般抗拒喝药,不过是几个果脯蜜饯骗着便能哄好。
哄着吃药这件事儿,他确实算不上有经验。他起身朝着李止桑走去,接过她手中汤药,雾气将他的面容熏得隐隐约约。汤匙舀起汤药递到了李止桑唇边,沈时雨垂眸,温声哄着:“眇眇,喝了药身子才会好,你明日身子好了,我还给你带糖炒栗子回来。”说起来,今日沈时雨带回来的糖炒栗子自己又没吃上。李止桑有些不满,这可是第二次没吃上糖炒栗子了,也不知这栗子是不是与自己五行相冲,怎么每每遇上糖炒栗子就会发生这么多事儿。可一个糖炒栗子的诱惑显然不够大。
李止桑双唇紧闭,抗拒地摇了摇头。
沈时雨也知晓李止桑性子倔,她认定了的事儿,八头牛也是拉不回来的。可今日这药,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喂下去。
“果脯蜜饯都不吃么?”
眼看着是喂不下去了,沈时雨决定采用怀柔政策,他捻起一颗裹了糖霜的梅干递到李止桑唇边,温声道:“这果脯是我让张姑姑特意买回来的,眇眇尝尝?”
果脯还是能吃的。
李止桑没有迟疑,凑过去含住了沈时雨的指尖,卷走了那颗梅干。指尖传来的温热与濡湿让沈时雨官袍下的脊背陡然僵硬,他垂眸看着李止桑,她注意到了沈时雨的视线,朝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方才他了一件什么样的事儿。
他果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沈时雨轻叹一声,认命般问:“眇眇,果脯子你可是吃了,汤药也该喝一囗吧?”
李止桑咽下梅干,脸不红心不跳地为自己辩驳:“我只是吃了一颗梅干,我可没说我要喝药。沈大人,你怎么能耍无赖。”明明是生病了还不吃药的人耍无赖。
沈时雨思考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哄着这个无赖的九公主把这碗汤药喝下去。屋内安静了下来,只余角落的炭火盆里发出了木炭燃烧的稀碎声响。李止桑有些心虚,害怕沈时雨因为自己闹脾气而生气,她垂眸盯着自己绞成麻花的手指,抿了抿唇。
可是……
可是她是真的不爱吃药。
幼时她阿娘身子不好,内务府也吩咐着太医院定时要将药材送到冷宫来,可那些宫女从不让李止桑好过,她要受好久的欺负才能从那些宫女的手中拿到阿娘的药。
每每李止桑端在檐下为阿娘煎药的时候,会委屈地偷偷流眼泪。药汤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