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1章
沈时雨牵着李止桑的手，慢悠悠地走过了朱红的宫墙，穿过了积着薄薄一层雪的绿瓦，北风远远地吹来，撞响了殿内檐下的铁马，再缓缓地传过来时，只余下破碎的当哪细响。
一路上不断有宫人停下急匆匆的脚步来，十分恭谨地朝李止桑行礼。宽阔的宫道上，两人并排而行的背影越来越远。李止桑垂眸，瞧见的便是自己藕粉的裙摆与沈时雨玄色氅衣衣摆互相交缠的场面。
她眨眨眼，勾了勾唇角。
他们这样，就好似只是寻常的夫妻一般。
她不是长乐公主，他也不是首辅大臣。
他们执手沿着这条宫道一直走，李止桑甚至在想，希望这条宫道没有尽头，他们这般走着，永远也不要停下来。
这样也很好。
“眇眇。”
“嗯？”
沈时雨念李止桑乳名时，握着她的手忍不住紧了紧，轻声道：“你可不能与阿延那去大漠。”
李止桑笑了又笑，她点点头，应：“我不去。”“你若是去了大漠，我可就见不着你了。“沈时雨的声音低了两度，莫名透露出几分委屈，让李止桑十分惊愕地侧过脸去看他，“我也想见眇眇的。”李止桑便又说：“我不去。”
“我去大漠做什么，大漠又没有沈大人，我才不要去呢。”日光在他们身后投下一道模糊的影，纠缠着在青石砖的地面上逐渐拉长。李止桑午后小憩醒来时，沈时雨已经不在府中了。不知又是去哪儿忙了，大抵又是被召进宫了。
雕花窗棂漏进斜斜的日光，银骨炭在暖炉里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响，无数细小灰尘在光柱里漂浮。
她闲着无趣，便想到了李柔嘉送自己的那话本子。半晌。
李止桑合上手中话本子。
她面色红红，心口咚咚跳，步摇坠着的珍珠流苏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颤。香炉腾起的青烟晃晃悠悠地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像极了她此刻缭乱的心绪。起身走到了衣柜前，李止桑打开了那个放在衣柜底层的小木箱子，那里边放的是自己出嫁前，宫里嬷嬷为自己准备的东西。说是日后自会有大用途。
“咔哒。”
铜锁在她葱白的指尖开启。
李止桑被眼前之物震惊。
她颤抖着指尖拨开上边放着的三四本春宫图。而后她捻起那件轻薄的小衫，抖落开，凝神注视着一一这衣衫……
哪儿是胸囗？
为何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
那件小衫落在李止桑的手上，重重叠叠，却依旧透出半分她肌肤的颜色来，她垂眸凝神望着，只觉心脏似乎要从胸口蹦出来了，着急慌乱地将小衫又丢回了木箱子里。
李止桑深吸了一口气，捻起另一件小衫，抖落抖落，展开一一随即这一件也李止桑丢回了木箱子里。
嬷嬷到底给她带了什么东西！
李止桑从未想过有一日，“成何体统”这四个字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睫羽轻颤，在李止桑的眼下投出一片青灰的影。她手一抖，箱盖落下，一声闷响里震得妆台上的菱花镜也跟着轻晃，一缕浮尘也随之从箱盖之上腾起。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香炉里灰烬又积了些厚度，李止桑才颤着指尖再一次打开了木箱，找出了其中瞧着最为正经的一件，将那藕荷色的软烟罗小衫团了团，匆匆塞进了自己的被衾里。
李止桑面上发烫，耳垂红得好似能滴出血珠子，她不争气地将自己的脸埋入掌心，用那点微凉的温度熨帖着面颊，好让热意消退。“殿下。”
张如昭叩响木门，雕花门扉外瞬时传来她轻柔的嗓音，“沈娘子来了，说是有事儿要与殿下说。现下已经在院里等着殿下了。”“知道了。”
李止桑应了一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而后又十分仔细地确认了那小衫在被衾里藏得好好的，这才朝着门边走去。
路过妆台上的菱花镜时，李止桑瞧见了自己依旧泛着微红的脸。她抿了抿唇，掩鬓上几粒小小的珍珠贴在她的额角，与肌肤相贴的那一小面大概已经染上了自己发热的温度。
李止桑出了门，见沈素筠果真已经在院里等着了。沈素筠瞧见李止桑，往前走了两步，她将手里拿着的帖子往李止桑面前一递，而后才解释道：“这是曹家姐姐让我给你的帖子。”曹家姐姐？
哪个曹家姐姐？
就是那个坊间说与沈时雨登对的那位曹姑娘？李止桑在沈素筠的身前站定，却并未伸手去接这张帖子。帖子是朱红的封皮，上边的字迹十分娟秀，用洒金墨写着"长乐公主启"。还当真是给自己的帖子。
见李止桑迟迟没有动作，沈素筠才"喔"了一声，正了正神色为她解释：“曹家姐姐每年到了年末都会办一场花宴，京中大多娘子都受邀在册。”她睨了眼李止桑的神色，又道，“往年长乐公主都在宫中，曹姐姐自然也不敢给你送帖子去。”
李止桑闻言，这才接过了帖子。
她垂眸看，这帖子上那簪花小楷写的几个字，心想难怪坊间都称这位曹家姑娘是惊才绝艳的佳人，这字瞧着果真是十分漂亮。她就写不出这般好的字。
“九公主，你可千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