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李止桑对自己说的话。
于是沈素筠静了静心神，她定定地瞧着宋元意，而后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那张素白的小脸上已经瞧不见几分害怕了：“我没有说不会怪罪于你。“今日本就是你缠着祖母要我带你来这个宴席，我分明也好好地与你解释了许多次帖子的事儿，但你都不听。”
“这才有了现下的场面。”
沈素筠往前走了一步，道：“表姐姐，你是要与我道歉才对的。”宋元意难以置信地望了一眼沈素筠。
她从前哪里敢忤逆自己？她怕急了沈老太太会责罚她，她怕极了自己落得一个不敬长辈的坏名声，无论自己如何欺辱，她都只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才不过几日。
为何她就变了一个模样？
李止桑倒是显得有几分惊讶，她没有想到，沈素筠瞧着软弱，竞还是个一点就通的性子。
她有些欣赏起这个小姑娘来了。
李止桑笑了笑：“既然沈娘子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众人的目光似利剑般落在宋元意的身上，这下她眼里的都是真情实感的泪水了。
随着一声声极轻的讨论声在宋元意的耳边响起，她沉沉地吸了一口气，抬眸盯着神色变得坦然的沈素筠，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宋元意十分不甘心地朝沈素筠福了福身子：“今日是我不知规矩，让沈妹妹为难了，还请沈妹妹原谅。”
这是沈素筠第一次在宋元意的口中听见道歉。她勾起笑意，往向李止桑，眼里亮晶晶的。李止桑也勾勾唇角。
沈素筠清了清嗓子，既然已经让宋元意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她便也觉得满足了，这才欢快道：“事儿过去了便过去了，今日给曹姐姐添麻烦了，日后我定带着最最上等的墨来给曹姐姐赔罪。”
曹晴昼向来喜欢这个妹妹，瞧见她通红的眼眶便只剩下心疼了，又哪里会有什么怪罪的心思。她摇摇头，十分亲切地挽过沈素筠的手，温声道：“说的什么话。今日你还是坐那个喜欢的位子，可好？”沈素筠面上那点儿阴霾瞬间便又消失了，十分开心地点了点头。曹晴昼夜笑了笑，挽着沈素筠便走了。
众人瞧着这事儿好像就这样结束了，这才又继续说着方才没有说完的话。余下宋元意一个人站在原地。
时不时有鄙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伴随着几声细细的哼笑，更是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世家贵女也不是傻的，听着方才李止桑说话的态度，心下便明白了长乐公主并不喜欢这个宋娘子，这会儿自然不会有人来与宋元意搭话。谁愿意触长乐公主的霉头？
活够了么？
宋元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垂首站在原地，悲戚地落下泪来。上京与淮南老家不一样。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上京城了。
李止桑倒没有要把宋元意赶走的意思。
毕竟宴席其实无聊得很，今日她若不是想来瞧瞧这位曹姑娘，她也是不愿意来的。
留着宋元意在，或许能为这无聊的一日增添几分乐趣。这么想着，李止桑招呼着张如昭，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你去与曹姑娘说，让她找丫鬟领着宋元意去自个的位子，可别让她呆呆地在门口站着了。”“她到底是沈府的表姑娘，丢的还是沈府的脸。”张如昭应了声是。
“曹娘子。"张如昭面上带着恭谨的笑，福了福身子，“我家殿下让娘子寻个人带着宋娘子去找个位子坐下。毕竞宋娘子好歹也是沈府的表姑娘，也不好让她丢了面子。”
曹晴昼这才瞧见宋元意正呆呆地站在门口。她一惊，忙也福了福身子，道：“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了，忘记这宋娘子是第一次来上京的花宴。劳姑姑带我转告，多谢长乐公主提点。”张如昭笑着点点头。
曹晴昼忙吩咐了身边丫鬟，而后她瞧瞧看了一眼李止桑。她似乎并不是传言中的那般跋扈无理的人。长乐公主明明十分聪明。
长乐公主方才分明也是为沈素筠说话才刁难宋元意，若她只是蛮横无理，为何不把沈素筠一起刁难了？
且说是刁难……
不过只是让宋元意给沈素筠道歉。
照传闻里长乐公主的性子，这会儿宋元意应当被拖下去诛九族了。曹晴昼又想起前两日来找自己的沈时雨。
他来与自己说，长乐公主没有什么坏心思。曹晴昼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李止桑瞧着宋元意落了座才安心下来。
若宋元意羞愤逃跑，那自己可真要觉得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