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0章
雨天,白加道上仍有来游玩的游客。一顶顶五颜六色的伞穿梭于浓绿树影之间,来此的游客除欣赏景色外,也不乏对传说中香港最寸土寸金的富人区好奇,举起手机对准山顶那座白色别墅。贺羡棠在他们的镜头中,驱车驶入。佣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见她停车,立刻有人撑伞来迎,依旧叫"太太”贺羡棠懒得纠正,只问:“沈董呢?”
“在书房。”
贺羡棠拾阶而上,步入连廊,向后一挥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事。沈澈的书房就在主卧旁,贺羡棠轻车熟路,抬手敲门,不一会儿听见里面低沉的一声“进"。
他可能以为是佣人来送汤或者茶,连眼皮也没掀,淡淡说一声"放下吧”,笔记本幽幽的蓝光映在脸上,衬得眉目愈加英俊深邃。贺羡棠没讲话,沈澈一抬眼,原本敲键盘的手便停下了,眸中渐渐覆上一层惊喜的色彩。
他笑:“你真的来啊?”
家里佣人多,其实随便指使个人去买就可以。沈澈挂了电话,回味着那声“好”但也没真给自己多少期待。他以为贺羡棠只是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说不定又骂他谁骗她。
“我有事跟你讲。“贺羡棠放下退烧药,想了下还是先问,“怎么发烧了还工作?”
“不耽误什么事。“沈澈身子后仰,靠进办公椅里,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直愣愣地看着贺羡棠,笔记本的屏幕就那么亮着,并不避讳。贺羡棠没坐下,站在书桌前,是一副随时会离开的姿势。她轻轻点下头,没再像往常一样多嘱咐一句“早些休息"之类的话,问:“贺舒花的钱,我希望你算笔账给我。至于她欠的情,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贺家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没多少。“沈澈没想到她亲自来一趟是为了算账,眉目恹恹的,视线又落回屏幕上,滑动两下,却心烦意乱地没看进去几个字。贺羡棠轻轻歪了下头:“炒期货赔了八位数还不算多吗?”“小孩子不懂事玩玩的罢了。"沈澈不以为意,“也就是买件首饰的钱,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再骂她。”
贺羡棠说:“那是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贺舒是个没数的,估计她自己也记不清,你如果不讲的话,我就按照我猜测的给了,多或者少,沈董没意见吧?”
她今晚是带着怒气的。但不算对着沈澈,而是生贺舒的气,语气难免尖锐。意识到这一点,贺羡棠顿了下,她的家教里没有将坏心情迁怒于他人这一条,张了下唇正要再开口,沈澈打断她:“不要讲抱歉的话。”贺羡棠心说谁要跟你讲抱歉:“付完这笔钱,我们就两清了。”她是个很讨厌在离婚后还有纠葛的人,所以今晚势必亲自跑这一趟。沈澈眸光暗下去:“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贺羡棠说:“当然啊。”
沈澈忽然伸手拉了她一下,贺羡棠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弯着腰,被他稳稳扶住,一抬眼,停在一个很暖昧的距离与他平视。“你要跟我恩断义绝吗?”
贺羡棠觉得好笑:“你我之间有恩义吗?”沈澈问她:“你恨我吗?”
否则贺羡棠这样温和的、最喜欢与人为善的人,怎么独独在他面前,刀枪不入地展露锋芒。沈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发烧后的不适忽然一下子涌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胸腔里像坠着铅块,带他坠落深渊。“谈不上。"贺羡棠能感受到他讲话时扑过来的温热鼻息,摸了下他额头,确实很烫,有些疑惑,“烧糊涂了吗?问这些话……什么爱啊恨啊,对沈澈来说,应该像幼儿园小孩玩过家家一样幼稚。贺羡棠目光没闪没避,就那样坦荡大方地回望,向他展示自己的决绝。可一瞬间好像发现沈澈眼底有水光漾开,仅一眨眼,水波又消失不见了,乌黑的睫毛下,不知掩着什么浓雾般化不开的情绪。沈澈很轻地去摸她脸颊,害怕他面前这个人会在瞬间如泡影般消失。他觉得贺羡棠像一片飘在半空中抓不住的羽毛,落不进任何人掌心。语气也一样轻,不敢惊扰。
“好绝情啊,Cecilia。”
人们说恨海情天,恨海也是情天【1),贺羡棠不恨他也不爱他,只是对他这个人彻底无感,所以才会认为他一次次的出现,都是一种打扰。沈澈无力地垂下手,忽然很疲倦。
贺羡棠想说你以前对我也是这样的,可这话讲出来,总显得太哀怨,好似她仍念念不忘,仍耿耿于怀一样,抿下唇没说话。沈澈揉了下太阳穴:“贺舒的账我算清楚以后会让Tina发给你。你走吧,太晚了,早些回去休息。楼下岛台上有束向日葵,是为你准备的,喜欢的话可以带走。”
一次匆忙的到访,两人达成一些共识。
贺羡棠经过客厅,忍不住向岛台看了一眼,她来时步履匆匆,没注意到那里放着一束包好的向日葵,品相极佳,花盘饱满,叶片微微蜷曲,是热烈耀目的颜色。
厨娘刚煲好一盅汤端出来,顺着她的视线望,立刻便放下汤拿起花,递给贺羡棠:“是先生让人准备的,说要送给您。”贺羡棠摸着细长的花瓣:“今晚准备的吗?”厨娘说:“每天都备一束。”
贺羡棠一点头,接过花走了。
书房落地窗前,沈澈点一支烟,看她的车开出别墅,湿漉漉的地面上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