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6章
贺羡棠醒来时,已经快晚上了。
房子里静悄悄的。
天色阴沉昏暗。贺羡棠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搞不清是几点,以为是凌晨,慢吞吞地捞过手机一看。
傍晚六点多。
记忆才如潮水涌回。她早上陪赵珩去看他母亲,回来赵珩哭了,为了宽慰他,两人中午喝了一点酒。
头晕。
贺羡棠把手心搭到额头上,心想果然不该喝酒。她抓了下头发,迷迷糊糊地想去厨房找东西吃,刚推开门,闻到一股饭香味,抽抽鼻子,循着味道走了几步,便愣住了。赵珩正端着砂锅从厨房出来。他穿了身男士睡衣,尺码不太合身,显得松松垮垮的,袖子挽上去一截。
看上去他精神也不太好。
贺羡棠问:“你还没走啊?”
“我走了你吃什么?"赵珩放下砂锅,“牛肉豆芽汤,听说能解酒。”桌上还有几盘家常菜,以清淡为主。
贺羡棠没精神,一觉睡到这个点,非但没有感到神清气爽,反而浑身乏力头晕目眩。她恹恹地在桌前坐下,伸手拿白瓷碗,赵珩自然地接过去,给她盛一碗汤:"尝尝。”
很鲜,放了豆腐豆芽裙带菜和牛肉煮的汤,十分恰到好处地慰籍了贺羡棠被酒精填满的胃。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和赵珩闲聊:“你什么时候醒的?”赵珩说:“刚才被你妹妹吵醒了。”
贺羡棠问:“贺舒?她人呢?”
“走了,说路过来看看。”
贺羡棠”哦”了声:“没什么正经事,不用理她。”贺舒在G大读哲学,这个学还是贺齐和林樾花钱买进去的,让她选专业时,贺舒闭着眼睛指了一个。
哲学,她既不感兴趣,也学不明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混着,日日和几个家世相当的小姐妹歌舞升平,闲了就找个男朋友玩玩。想到男朋友,贺羡棠放下碗,看着赵珩。贺舒的声音像有种魔力,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回响一-“你就不想试试吗?”他像是又洗了次澡,头发柔顺地垂着,眼眸黑亮。赵珩疑惑地用手背蹭了下脸:“我脸上有东西?”贺羡棠摇头,心想她是睡糊涂了。
吃完饭以后赵珩收拾碗碟,一股脑丢进洗碗机里,贺羡棠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打趣他:“好贤惠。”
赵珩转过头,朝她眨一边眼睛,笑的很高兴:“那你娶吗?”贺羡棠意识到玩笑开过头了,她喝了酒,又刚睡醒,脑子转的慢,不知道说什么圆回去,赵珩转身走过来了,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我今天做了个梦。”他梦里,缠绵悱恻。饱满圆润的红唇,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以及贺羡棠胸前一点艳红的小痣。
大概是喝了酒,居然做这种梦。赵珩醒来后又冲了次冷水澡,才堪堪把心里的躁动压住。
贺羡棠全然不知:“啊?”
赵珩问:“你现在做好进入下一段感情的准备了吗?”贺羡棠抿着唇不说话。
几秒钟的沉默后,赵珩笑了一下,又去弹她脑门儿,贺羡棠想拍开他,还没抬手,他握着的手心一松,一条亮晶晶的项链坠下来,顶端缠在他指节上。项链晃了两下,贺羡棠才看清,下面坠着一枚素圈戒指。赵珩弯腰给她戴上,小声嘟囔:“没关系,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这几个月算什么。”
他扣好项链,垂眸,戒指落在贺羡棠锁骨之间,锁骨下的风光被家居服遮的严严实实,赵珩看不见下面有没有那颗小红痣。赵珩吁出口气,再想下去恐怕控制不住,说:“走了,回家了。”他回次卧换衣服,贺羡棠研究着戒指内圈的一行小字,像是拉丁语,她看不懂。不一会儿赵珩出来了,手上拎着那套睡衣,去玄关处换鞋,随手扔在玄关处的矮柜上,大声重复:“我走啦!”
贺羡棠回过神,松开手,高声喊:“拜拜!”门“咔哒”一下关上。
贺羡棠回房间,把自己摔进床上,对着布满雨丝和雾气的窗户发呆。离了婚以后没有想象中一刀两断的清爽,反而这些年的感情好像总是一团糟,朋友不像朋友,恋人不像恋人,像玻璃上斑驳交错的雨丝,想要寻找最初这滴雨水落下来时砸在哪儿,已经找不清了。她抬手,抚上锁骨间的戒指,莫名其妙地又想到贺舒嘴里“激素分泌带来的快感″。
谈恋爱到底什么感觉?
有她讲的那么玄乎吗?
贺羡棠长长地叹一口气。
优柔寡断,举棋不定,抽刀断水水更流,这都不像她了!还是练琴!
男人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贺羡棠鲤鱼打挺似地从床上弹起来,冲进琴房。√
沈澈回国了。
纽约的工作还没处理完,他交给财务出身的助理去办,一个人乘私人飞机,连夜回国。从纽约到香港,十五个小时,飞机落地,是第二天早上九点。一路风尘仆仆。
下飞机时,沈澈整理了下头发,问身边的乘务人员:“我看上去怎么样?”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沈董事长也会关心自己的形象,乘务人员愣住了,多看他几眼,很认真地回答:“看上去没休息好,不过依旧风流倜傥。”这是实话。
他一夜未睡,胡茬泛青,眼中布着红血丝,眉眼间掩不住的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