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铭继续穿衣的动作,而唐小姐重新缩回去,不再看了。她有点热,脸和耳朵在发烫,用还算凉的手背贴在脸上,勉强够降温。答应好不看人家的,你是流氓吗?唐柏菲责问自己。一床被子,隔开两个人。
她呼吸平稳,可心跳得实在厉害。
尝试着闭眼缓解,脑子里却全是他脱衬衫的样子。这样下去不行,她必须说点什么缓解尴尬。“那个haribo我经常买,基本上快吃完了就马上续一包,你知道为什么吗?”
傅程铭摘下手表,在整理衣柜,“为什么。”“是因为之前我在伦敦,班里一个和我关系好同学有低血糖,你是不是也不敢信,甜品放糖致死量的地方竞然有低血糖。"唐小姐干笑几声,原本为了掩饰尴尬,这么一笑好像更尴尬。
他听着,也跟着勾起嘴角。
“反正我爱吃甜的,我就随身给她带糖,到现在养成习惯了,手边必须有一包才行。”
“说起低血糖,"傅程铭合上柜门,回身看她,“你可以出来了。”“哦。”
她钻出来盘腿坐,拨开脸上的发丝,“你继续说啊。”“我是说,我奶奶前几年低血糖很厉害,近两年好多了。之前有次她在讲台上晕过去,那天我正好不在。”
“那你在哪。”
“在香港,"他也往床边坐,看着她,“和你爸爸谈事情。”“可惜。”
傅程铭看女孩子不再直腰,背微微弓着,“怎么。”“如果我早生几年,我会在那天把这包糖给奶奶吃,"她重新拎起包装袋,跟个推销员似的,“只需要一个,马上见效。”他迁就的笑,“辛苦唐小姐。"今夜给她的衬衣上有暗纹,一条条的,随着她动作的光影变化间,纹样时隐时现,傅程铭看了会儿,随后挪开眼。“你今晚在哪里睡。”
“我?我当然不会在这里,你的床我睡不习惯。”“不过刚才跑上床的动作确实行云流水,”他语气似是调侃,“我以为你习惯了。那你要走的时候和我讲,我把你送过去。”“嗯。"答应得声音很小。
那就是还能呆一会儿,可能是懒得动,她直接在傅程铭身侧平躺了,两手放小腹上,盯着天花板。
这么干躺着手不知道往哪放,她来回动,放哪都不自在。不好再扯他的被子,唐柏菲干脆转身,视线移到床头柜上。原来这一侧的柜子也有抽屉,统共三层,她探手拉开,抽出半截才想起来问,“我可以看吗?”
身后人回答,“随你。”
“好。”
傅程铭闭目躺着,手搭在额头。他还是头疼,上午的酒精没彻底消散。她继续翻,第一层空的,第二次也是,第三层空间最大,里面放着一摞书。他那三面墙的书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书。最上放着本《喻世明言》一-明代,冯梦龙著。她趴下,将书摊在枕头上,余光看他呼吸平静,但眉梢微微皱起,好像人不舒服。
“你还难受啊。”
“还好。”
“那我讲故事给你听。”
“好。”
唐小姐随手一翻,看这页有图,而且是漂亮女生,决定就读这页。可惜字太多,中间倒是穿插四行诗,念这个吧。
“诶,这句很有意境,*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刚读完,转头就发现傅程铭在笑。
她有些生气,“你笑什么。”
“这句,和一树梨花压海棠异曲同工。"他放下手,看她。她睁两只大眼睛,在说,啊?
“这个应该是,"傅程铭回忆着,“第二十九卷,月明和尚度柳翠,县太爷要算计玉通法师,给和尚派了位青楼女子,你刚才读的,是在描写玉通春宵一刻。唐柏菲垂眼看,鞭辟入里的默念,对,是那样,两瓣,“它加可怜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他的射|精|量不到1.5毫升,"他说时,冷静客观,像是法医面对无数尸体准备解剖,“而正常范围在2到6之间。”但她是普通人,不是法医,克制不住偷偷看向傅程铭的某个部位,在双腿之间,看一下赶紧收回眼。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着字假装镇定问他,“你说的那句梨花海棠什么意思。”
“一种体位。”
为什么要在夜里,在床上,和他讨论这些问题。她用书拍自己额头,又坐起身,扔向他。
“你真了解。"唐小姐对他假笑,“从小到大看书多看的不会全是这种吧。”傅程铭单手拿起书翻到目录,“你碰巧看到了,大部分还是很正经。”“我看看。”
他在笑,“这么不信我。”
唐小姐腿脚并用往他身侧爬,探手去抢,后者将手伸出床外,她够不到。她像裹挟一团香气来,发丝垂落蹭在傅程铭脖颈上,手也撑住他的肩,他皮肤隐隐有些痒,凸起的喉|结滚动片刻。傅程铭把书放回去,不和她争,又抬手扶在她身后,遮住多半的腰,“小心摔了。”
她后知后觉,手离开,自己好像在床上闹了挺长时间,床垫软,刚才弹簧上下动。
两人一躺一坐,高下对视。
他收回手,放在腿边,也是在她腿边。
傅程铭的手很好看,皮肤白,指纹很轻,指尖修长,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