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舒栎却在这森冷气息中,忽然笑了一下。那笑意并不突兀,甚至和冷厉的公爵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像是春雪初融,拂面东风,温暖如光,悄然如人心。
这让很多人心头震动,只觉得阿利斯神父是能带来光的存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和他并肩而立。
而对面的克洛德公爵瞳光微缩,不确信舒栎的底气到底是从何而来。那一瞬,气氛也跟着微妙地动了。
舒栎自然没有分神去留意周围人的反应,只是说道:“我是普通人,自然是抵不住您的刀剑。”
他语气不卑不亢,眼神清亮,望着公爵克洛德,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说,您还没有看过我呈上去的献礼。”
“更别说,“他顿了顿,眸光深处透出一抹坚定,“我手里还有一份神谕想要献给您。″
舒栎说到这里,他只是轻轻地说着,就像是轻轻地抬手把刀刃缓缓推回鞘中,道:“公爵大人,神主降示,「比起所谓的异教徒,今年冬天会提前降临。不加防备,北领地将先寒于众地,届时民生动荡。主命在先,切勿舍本逐末」。克洛德公爵的目光跟着一紧,声音沉冷,不说信与不信,只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杀你吗?”
舒栎依旧温声,“我既然提前说出神谕,就是给公爵您选择。您面前有两条路,要么现在就杀了我,斩断所有顾虑,因为我无法为您找出异教徒;要么您可以来证实我所言不虚。给我一个秋天的时间,待到北领地的冬日危机结束后,到时候再杀。您才有备无患,也无所损失。”这话有两个要点。
一,神意在前,阿利斯神父不会违逆神命,不会去找异教徒,也建议公爵不用把异教徒当做心头大患。
二,阿利斯神父的价值远高于公爵的想象。舒栎现在已经肯定眼前的公爵就是当初和他对峙的那个骑兵。那个有大局观的利益至上者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舍本逐末,这才是真实的。所以舒栎敢跟他赌,赌他不敢现在对自己动手,赌他不愿意因小失大。在周围人看来,那位阿利斯神父垂手而立,面容清隽如月光,周身气质温润,却势不可挡。
他缓缓向面容冷厉的公爵迈了一步,神态从容,却叫旁人不敢侧目。而周围人群竞下意识为他开了一条路,就像是他天生就该走在光中,受人景仰。一时间,无人敢出声。
他们就这么听着阿利斯神父用着最温和的语气,反而把人人闻风丧胆的克洛德公爵逼入掣肘之地,寸步难行。
“我敢提前把所有交付出去,便无意求生。可我希望公爵大人不要后悔,仅此而已。”
听出这话语里面微妙的挑衅,这让克洛德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可克洛德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叫人胆颤的目光盯住舒栎,就像要将他烧穿。
空气像是因两人的拉扯而绷得发紧的弦。
数息之后,二楼传来一声沙哑却不失温暖的声音,“克洛德阁下,还请听从神意为主。”
那是给两人解围的雨果副主教。
雨果副主教其实可以直接喊公爵阁下,可特意喊公爵名字,却有让克洛德看他情面让步的意思。
原来他一直都在二楼。
舒栎心心里想。
思考的同时,舒栎下意识地观察楼上的情形,正好看到芬尼安因为被神职人员和骑兵挤到了露台的边角,很是不愉快的表情。而他旁边只有表情平淡的菜斯利。两个小孩藏在一群大人里面,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明显。同样的,在现场的还有赫伦斯。
两人目光相接,舒栎先给赫伦斯投以宽慰的神情,这让赫伦斯胸口一窒。赫伦斯忽然明白过来,舒栎对公爵的拒绝是为了谁一一为了他,为了那个他甚至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这个发现就像是一把钝刀,缓慢地碾过他的心脏。他的心口又酸又麻。
另一边,克洛德公爵听出雨果副主教的声音,却不急着去看他,反倒是眼神如刀片一般现在舒栎的侧脸上刮了一下,才抬头。公爵抬声:“雨果副主教倒是很享受看戏的过程,能忍那么久都不出声。”雨果副主教笑了一下,不接克洛德话语的锋芒,说道:“克洛德阁下关心异教徒的活动是我们卡森教区的荣幸。吾等感激不尽,但是这方面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自己处理吧。”
三言两语就如四两拨千斤,举重若轻地化解了公爵带来的麻烦。雨果副主教又朝着他身后的戴着面纱的贵族女子,笑了笑,再看向克洛德的方向,“明天是你们的婚礼。我们明天见。”克洛德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目光从雨果副主教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名贵族女子一-艾黛礼夫人的身上。她面纱下的神情叫人看得并不真切,却让人莫名觉得一一
她的目光正如蛛丝般黏在舒栎身上。
然而,这并不是需要在意的事。
克洛德轻扫一眼,又微微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却带着分明的了结意味,“那既然雨果副主教不在意异教徒的事,那还得请你在婚礼前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了。”
这话音刚落,他转身离去,身后人群纷纷低头让路,而骑兵队长也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跟着公爵一块离开,视线来回在公爵和阿利斯神父上徘徊,最后还是阿利斯神父轻声道:“事件已经结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