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不起眼的角色,可他皮肤要比其他人更白,此刻如同一捧阳春下的冷雪,轻易地吸引了少年们的注意。
那人身形是修长的,袍子也利落洁白,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而他的眉眼清隽而宁静,这在大都会里面也是少见的好样貌。此刻,他一身神职装束,多了一丝超脱尘世,令人敬畏的神性。卡汶和谢莫斯也不自觉地生出一点紧张的情绪。更不用说,因为他停住了脚步,前方的人似有感应,也跟着齐刷刷停下脚步,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卡汶和谢莫斯更不会轻举妄动。
他们自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负他们未来的弟弟。两兄弟干脆站在原地,想着等那人提醒结束之后,人群再次集体离开现场,他们再和莱斯利对峙。
可那个开口的年轻人见两兄弟在原地不动弹,自己也安静地站在原地。其他人也是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就像是有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们,等年轻人再次发令。
这是一种奇特而微妙的现象。
在大都会里面,从没有一个站在末尾的神职人员能够让所有人等他。可他们之间就是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从属感,轻而无声地在教区神父们之间流动,让两兄弟也跟着心头一紧。
不过是一群乡下的低阶神父……
卡汶在心里不愉快地想着,却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尤其是那个年轻人明明只是温和地发话,平和地注视,可他们却觉得自己的手脚,正随着注视时间的拉长而开始不自在了。卡汶和谢莫斯感觉在那人的注视下,自己的手也不像是自己的手,自己的腿也不像是自己的腿,浑身不自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两个贵族少年别扭地绕开莱斯利,踩着草地,横穿过草坪,走在一群牧区神父前面。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有分量:“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阿利斯神父顿了顿,“我们走吧。”
他这话一出,前面的队伍像是被唤醒了一般再次动了起来。原本背对着他们的莱斯利才回过头,看向队伍。
他当然明白。
这明显是在为他解围。
若真怕所有人迟到的话,阿利斯神父至少也会看着自己动身,而不是见到两兄弟走了,就起步跟着离开。
莱斯利低头再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松开后,手里全是抠紧后发白的指痕。在自己松开指节后,双手又迅速充血,仿佛手心正在被注入了温暖的能量。莱斯利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一一
真是多管闲事。
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背后便突兀地响起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我们的阿利斯神父很不错吧?”
莱斯利猛地一震,猛然回头,见到雨果副主教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他老人家今天是主持婚礼的主礼神职,身穿一袭镶着金色暗纹的圣袍。在袍角随风轻摆时,阳光也像是被他留住,在他身上流动出庄严的光辉。他的目光温和而透彻,像是一眼就看穿了莱斯利掩藏在眼底隐晦的心思。可雨果副主教也没有点破,而是温和地说道:“这段日子如何呢?莱斯利。莱斯利平淡地回应道:“不如何。”
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难受的。遇到的都是只要想想,就可以解开心结的事情。莱斯利说着的时候,目光无意识地往雨果副主教的头顶移。此刻眼前的雨果副主教精神霎铄,身体硬朗,神情安然得叫人几乎快要忘记前几天那天跌下楼梯,奄奄一息的老人。注意到小少年在留意他的伤势,雨果副主教便笑道:“3号那天晚上,要不是遇到在教堂附近闲逛的你,恐怕我早就不明不白地死在那台阶下了。”老人家语气轻松,像是在说自己听到的传闻似的。可那一夜,他的记忆分外清晰。
那天晚上,他被科尼神父推下台阶,一度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他心里悔恨难受,谴责自己这十年只会关注自己内心的痛苦,把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没有及时完成自己的梦想蓝图,非得等到别人的启示,才能勇敢地迈出那一步。结果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要死了。
可他遇到了莱斯利。
虽然莱斯利只是说,他去通知了人来救雨果副主教,可是雨果很清楚,是莱斯利用他的能力救了自己。
因为他记得当时那个孩子的手轻轻地按在他的伤口上。原本剧痛的地方竞开始奇迹般地缓解,他的呼吸和心跳也逐渐恢复正常。此外,他也知道医疗所的值班神职人员就是个摆设的新手。那个新手只会简单的包扎,多余的事情也做不了。他能死里逃生,肯定与那个神职人员无关。于是,雨果副主教更偏向于确信「莱斯利有神力」。这个依据自然不是当时陷入昏迷时那一刻的感受,而是事后种种异常。他的血当时洒了一地,台阶下仍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说明当时伤口绝非轻微。再说,若不是看起来受了致命伤,科尼神父也不会那么放心心地转身离去,认为他毫无生还的可能。
可是,在他被送去医疗所治疗的时候,头部的伤口却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连缝合都不需要。第二天,那道伤口居然开始结疤,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一点轻微的擦伤。
这等恢复速度,哪怕是最健康的年轻人也没办法轻易做到。因为这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