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官儿等护着沈纤慈挤过去,只见那摊子一张方桌,一块粗布桌围,桌上摆着一个大圆盘,圆盘上又分了三十六个格子,每个格子都绘有一张神仙画像,有西王母,斗姆元君,碧霞元君,王灵官,八仙,彭祖,花神娘娘,五路财神等诸路仙家。
一个三角眼的瘦猴守着摊子,吆喝道:“各位赶紧押宝,今日王母娘娘开蟠桃盛会,不限开局次数,心诚则灵,各路神仙保佑,大发特发。”
沈纤慈这才看明白所谓的神仙会原是赌钱摊子,她看大家伙都忙着押注,便也让青雀儿去押了个西王母。
那瘦猴见青雀儿一押就是五两银子,一双三角眼往沈纤慈等人身上瞅了瞅,满脸堆笑道: “姑娘从前没玩过吧,开出西王母,那是庄家通吃,您押这里算是给庄家送钱的。”
周围人一阵哄笑。
有什么好笑的,沈纤慈一抿嘴,伸手把银子往旁边挪了一下,押到了碧霞元君那一格。
那瘦猴嘿嘿一笑,在众人的注视下,将圆盘上的开关一开,一颗圆滚滚的银珠子就在圆盘中滚动起来,转了两三圈后,缓缓停在了崔判官那一格,人群里响起一阵扼腕叹息之声,买神仙会的人都爱求个吉利,押崔判官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嘉文见沈纤慈不走,也跟着押了几次,还真叫她押中了一次,虽说是小钱,开局时的紧张刺激,赢局时的欢喜,足够引人再次押注。
人人盯着圆盘和银珠,沈纤慈却盯着那瘦猴的手,只见他的手在桌下轻轻一抖,银珠也跟着停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住了一般。
又一轮开局,那瘦猴笑道:“大家伙瞧瞧,开出西王母了,庄家通吃,今儿蟠桃盛会,大家全当添个香油钱了。”
在一片哀叹声中,瘦猴划着胳膊,哗哗地收拢银钱,正要准备收摊,冷不丁听见一道流莺般的嗓音说道:“你这颗银珠好像是铁的。”
瘦猴倏地抬头,看到沈纤慈正捏着那颗银珠,他忙伸手来抢银珠,“姑娘可别胡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银珠子,大家都验过的。”心里不禁嘀咕,哪来这么个找茬挑事的。
沈纤慈快速后退两步,攥紧银珠道:“你着什么急,是真是假让大家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她抽出帕子使劲儿擦拭那颗银珠子,顺带用指甲刮了几下,果然弄掉了一点银漆,沈纤慈自得地哼了一声,“原来银珠还能掉色的!”
嘉文凑近来看,诧异道:“果然是假的,如此说来,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
“当然是骗人的,他用铁珠作假,桌子下面定然有磁石,一搜便知!”沈纤慈纤手一指,言之凿凿。
本来要走的人都围了过来,瘦猴顿时焦灼起来,那银珠原有两颗,一真一假,真的用来给众人检验,假的在走珠滚盘时使用,便于随时调换。
此时假的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祖宗拿了去,着急忙慌之下,真的也一时摸索不见,眼见事情不妙,寡不敌众,瘦猴眼睛滴溜一转,把桌子一掀,拔腿朝后巷跑了。
沈纤慈站稳身子,见众人愣怔着,立马催促道:“还傻愣着干嘛,快追啊,千万别让他跑了!”
众人如梦初醒,急急追了上去,可惜那瘦猴早就寻好退路,跑得无影无踪了。
沈纤慈惋惜道:“太慢了,这种时候就该先把道给堵住啊,这么多人还能让他给跑了。”
说话间,一队杂耍队伍从街头敲锣打鼓地行来,舞龙舞狮,高跷旱船。
将本要回茶馆的几人拦在了路边,周围的百姓凑热闹地围挤过来,身边骤然拥挤。
瞟见嘉文主仆已被挤到后面,沈纤慈正想跟青雀儿说话,哪知云官儿青雀儿俱已不见踪影,身后几步距离,一个凶神恶煞的刀疤脸男人正朝她抓来。
沈纤慈浑身一僵,在对方上前之时,身子一矮,跑进了杂耍队伍。
在敲锣打鼓的喧嚣中,沈纤慈快速推倒两个踩高跷的,趁着人群混乱,冲进对面茶馆对店小二喊道:“快去叫人,外面有恶人要抓我!”
此时茶馆寥寥几人,全挤到外头看杂耍去了,沈纤慈跑进来一喊,店内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动作。
店小二拎着茶壶呆立,沈纤慈急道:“去啊,我——”
她话未说完,陡然发现店小二的神色变了,仿佛耗子见了猫,既惧怕又谄媚地弯腰道:“陈八爷来了,您老人家怎么有空来小店?”
沈纤慈转过头,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像只笨重大鹅般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摆摊子的瘦猴,一个是那个要抓她的刀疤脸。
看到这两人,沈纤慈心思急转,脸色不禁苍白了几分。
被称作陈八爷的大肚男人眯缝着眼打量着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眼里越来越亮,“花了三百两买了这么个丫头,还没吃到嘴里就叫她给跑了,不把人给逮到,饭都吃不下去,你说我来这儿做什么?”
“谁是你买的丫头,我根本不认识他!”沈纤慈后半句是对屋里其他人说的,可她看到他们那种事不关己的神情,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陈八爷三人都在笑,不怀好意的笑,笑她像被草根串起来的蚂蚱,再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