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让你动容过吗？"青年漆黑的眼眸睁得极大，里面蓄满了水波，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但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收起了脆弱的神态，快得让人以为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
“没关系，无论你想的是谁，跟你在一起的都只会是我。最后……再欣赏一场烟花秀吧！”
话音落下，一阵闷雷般的轰鸣撕裂空气，不远处的工厂上方升腾起刺目白光。
热浪裹挟着沙石扑面而来，每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东倒西歪。只有杭清站在原地，嘴角癫狂地上扬：“我早就说过了，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悬停在引爆按钮上方的大拇指微一用力，重重按下。“不！"惊惧之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杭清忽然僵住了。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太阳穴突突跳动，瞳孔诡异地收缩又扩张，低吼出声：“滚出去！”
一一就像是在对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说话。绝佳的时机！
钟正谊骤然暴起，欺身而上，锁住青年手腕的同时，膝盖狠狠顶向其后腰。在对方吃痛松手的刹那，旋身将之按倒在地，顺脚将引爆器踢到远处。以防万一，他还搜了一遍，确保对方身上没有打火机之类的明火。几息之间，危机解除了。
短暂的愣神过后，所有人都流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喘了两口气，周围几人正要上去帮忙，却见杭清在拼命挣扎之下竞挣脱了桎梏。
好在引爆器早就被一名机灵的女警员捡起来，藏在了背后。不过杭清也并未执着于追寻引爆器。
此刻的他，浑身脏污形容狼狈，外显的气质却沉静冷淡，与先前癫狂病态的模样判若两人。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具身体，甚至是相同的笑容，却给人以截然相反的感受。
“我都记起来了。”
杭清把一切都记起来了。
他记得，司茵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记得，自己是个人格分裂的精神障碍患者。一一这件事，他忘了很久，也一直刻意避免自己想起来。杭清的人格分裂是在中学时期确诊的，医生说或许是长期遭受霸凌和暴力，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过去的时间太久，后面又病情稳定一直没有复发，他渐渐忘了自己是个精神病。
以至于产生了错觉，误以为三年前开始的失忆症是伴随着方知意一起出现的。
现在他想起来了，三年前，同样是司茵出了车祸、昏迷不醒的节点。他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她，从此活成了一抹幽魂。仔细想来，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隐藏起来的次人格再次觉醒了。“对不起。”
杭清神色黯淡，嘴角崩成一条直线，整个人如同布满裂纹欲碎不碎的瓷器。紧跟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抽出了放在内兜的手术刀，抵住自己的脖颈，发出了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呢喃：“原来……我能握在手里的，始终只有这个……”
金属反光掠过所有人眼前，刀刃划开皮肤，殷红鲜血随着锋利的弧度喷涌而出。
杭清望向人群中面容冷艳的女人，眼眸深深。意识陷入黑暗前，他脑海里莫名生出一个念头。就这样顺利地进入死亡的话，茵茵会不会向他投以垂怜的目光，听一听他颈侧动脉跳动的声音？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包括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