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我拿回去给补补,我还带了些新的,请她们来试试。”
歇工,其实洗衣行压根没有到点歇工这样算的,她们这种洗衣的,同在清河坞搬运粮袋的脚夫一样,每洗完一件衣裳,到右边监工那领一根签筹,一根换两文钱。
在这里就是洗得多赚得多,所以洗衣娘子都青睐于手套。小九看监工,监工去换岗吃饭了,她喊一嗓子,“卖手套的小娘子来了,大家快过来。”
一听这话,原本还在洗衣服,捣麻布的,或是捞布的,全站起来,视线转了一圈到林秀水身上,原本漠然的神情变得生动起来。有人夸道:“你是那小娘子啊,我说呢,长得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是卖手套的。”
“我也一眼认出来了,比手套秀致。”
林秀水越听越古怪,这咋听着不像啥好话呢。大家围过来瞧她,衬得她很瘦弱,洗衣娘子们身子大多壮实,且有把好力气,手也粗大。
林秀水便站在中间说:“这进了水,该补就上我这补,我不嫌麻烦,我想跟大家做长久生意。”
仍没有人开口,全干笑着,林秀水拿她们也没法,像染肆里的人,手套还能用染棍代替,或是竹夹,所以一进水立即要闹着换,要裁了做别的。洗衣行是真需要。
“真没哪不好的,"有个娘子走上来说,“套了这个,虽然潮闷得慌,可比起一天到头手浸水里好上太多,起码手不日日疼了。”“这个价我们都说公道了,难为小娘子费心。”“对啊对啊,我们这次多买几双,可千万别嫌我们买得少。”林秀水看了眼她们的脸,目光那么真切,也笑着说:“好啊,多少都行,一双起卖。”
后面她也没多说,拿出这次新做的手套,她又去买了一整匹油布,料子不错,在里头加了丝绵纸。
桑青镇蚕丝多,丝绵多,丝绵纸出得多,也相对便宜些,一长卷好些的六十几文,她薄薄刷了层桐油,晾干后用浆糊涂在油布上,多捶多揉到逐渐发软。这样做出来的手套,防水要比原来得好许多,但同时会有些紧绷、难受,还得贵上十文。
洗衣娘子们仍喜欢原来的那款,说了许多好,但也不想她跑空,将她介绍去旁边给麻线上浆的作坊。
麻线上浆,要煮稻草水灰水淋,淋完后,还得用米浆,但眼下又有种新法,灰淋后用滑石粉浆或加陶土,黏糊糊的,手容易破皮、发烂,搞得人着恼。“这玩意稀奇,"有个老丈有些不大信,他说,“瞧着怪模怪样的,套上手还能动得起来,尽耽误工夫,你们买去,我不要使这玩意。”但他套上后捞缸里的麻线,熟悉的刺痛感没有传来,只有手套里丝绵纸的轻微刮擦,而且手套硬不容易滑,攥在手里刮麻线上的浆水很容易,不像手要使很大劲。
他咳了声,“给我来两双先,不,三双吧。”“大宽叔,你不是说不要使这玩意,"有人笑话他。老丈哼一声,“好用的东西不就是给人用的,我爱使,我日日用,我年年用。”
所以她这批新的手套在麻线作坊处,卖得挺好,属于但凡用了手套,再去掏麻线的,当场会掏钱买。
毕竟套了手套的那点难受程度,比起手烂了还要进碱性的稻草灰里,滑石粉浆中,要好上太多。
林秀水出来时身后跟了不少人,要她常过来,多做点好东西来,她们洗衣行的人不挑。
而林秀水也可喜欢和洗衣行的人做生意了,掏钱爽快,又不爱挑剔。出门空荡荡的钱袋子,已经多了七八吊钱,林秀水挎的包都变得很沉重,沉重但她很喜欢,再重一点也没关系。
她拿钱去买面油,这种东西卖的人称油瓯,买的叫油缸,她前头说要给姨母买来着。
银盖罐贵,陶装的便宜,她闻不出什么味道,喷香,买一罐五十六文,头油要便宜些,但胶黏。
林秀水还买了两把插梳,既可以梳头发用,又能插发髻上,准备明日起早买两束鲜春兰。
回去时跟小荷嘀嘀咕咕说了许久,小荷这回保证,“我跟阿姐你睡,我会早早起来的。”
王月兰夜里听闻这事,还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倒是没说什么,她累得很,染肆里一天从早忙到晚,她倒头就睡。
第二日起来时,王月兰下楼熬粥,进灶房很稀奇,指指灶后面的林秀水跟小荷,“你俩捣鼓什么呢?”
“五更天才多些吧,你个大懒虫也起来了。”小荷哈欠连天,她还拱拱手,“要给娘你过生辰呀。”“阿姐说,让人高兴的事,宜早不宜晚嘛。”王月兰生在春二月末,那时春兰开了,她就叫兰花。可后来想,会叫她兰花的人都走了,想想改成了月兰。“闹这么大阵仗,不过我心里可高兴,"王月兰捧着林秀水烧的面,热气熏到她眼睛里。
林秀水说:“生辰就得高兴嘛。”
王月兰收了小荷做的香包,收了林秀水的东西,尤其喜欢她做的那双鞋,想想光自个儿瞧不行,得出门显摆显摆,最好能显摆到陈桂花面前去。林秀水看她出门,没过一会儿,便听见门口传来陈桂花阴阳怪气的声音,“可真了不起,叫你享了外甥女的福。”
“那可不是,你今日说什么我也不气,"王月兰的语气带了明显的笑意。陈桂花说:“那你借我银钱。”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