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西墙角尚存一口老井,仍然清泉汩汩,后园虽显荒芜,却有昔年道医留下的药圃遗址,稍加拾掇,便可栽些艾草菖蒲应急。秋绪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又去顾玉初跟前闹腾:“怎么样,是不是天上掉落大礼包?我们运气真的超级无敌好!”他们昨日方抵达临阳,秋绪虽然已经当当当做了很多事,但大部队才堪堪安定,整顿也需要时间,今日太医队才腾出功夫来,寻觅医棚之所,谁知竞撞上这锁在深山的天成美玉!
顾玉初未答,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她攥着自己的手,反手收指一扣,将她的手攥在掌心,转头对阿山淡声道:“传洪院判携医官至此勘验,议定可用与否。”
听罢此言,秋绪顿时喜笑颜开。
他这是允了!
她欢呼雀跃着奔向正殿,而顾玉初却皱眉,看着再次空落落的手,不满地啧了一声。
为什么要把他甩开?
正殿内,三清像端坐神台,披着浮灰仍俯视苍生,古朴依然。进来后秋绪便立刻噤声,规矩地敛衽整裳,跪在蒲团肃然三叩九拜。礼毕却不起身,而是仰面抱拳轻问:“弟子欲借此清境,欲延医施药,赈济苍生,神明在上,可愿垂怜成全?”
满室的寂静之中,她忽而瞥见面前供桌上,蒙尘的烛台香炉间隙,还藏着一筒灵签与一副打卦圣杯。
她抓过那对乌木圣杯,用干净的帕子细细擦去污迹,扬手连掷三下!*一阴一阳!
一阴一阳!
一阴一阳!
三回皆是圣卦示吉!
“谢神明成全!!!”
秋绪心里灼灼生花,喜不自胜,赶紧三拜九叩,这才起身。殿外风过松涛,簌簌赞颂天赐机缘。
未久,洪院判与于太医应召,匆匆赶到归云观,秋绪便带着他们再转悠一回,详说规划,于太医听得连连点头,抚掌含笑:“殿下高见!这空场子大得很,灾民分开落脚,挤不在一处,病气也难流窜。”
然而洪院判却始终板着脸,眉头拧成疙瘩。他垂眸踏过青石板,一路沉默得也像块又闷又硬的青石板。直到走至后殿,他才蓦然驻足道:“殿下长在深闺,有些事儿,怕是不清楚,这荒庙野观最招流民落脚,更有些人,直接把死人拖进破屋草草埋了。”他不大满意地摇摇头,“这等病气窝,叫身上带伤的灾民怎么休养?”洪院判的经验确实有道理,秋绪深以为然:“大人所忧极是,所以本宫方才已请侍卫们将庙里庙外掘地细查,幸好,只掘出些蛇鼠巢穴,未见任何人类动物的尸体。”见洪院判眉头仍旧深锁,她又添了句:“至于虫蚁滋扰,太子殿下说麻烦工部属官熬些三合土填补砖缝即可,不到半日,便可收束周全。”提及此事,秋绪由衷觉得,幸亏顾玉初曾在工部营缮司摸爬滚打过。方才她只顾着安排棚区划分,他却已瞧出院墙裂缝藏着鼠患,主殿的瓦砖顶有些缺角漏雨,地砖凹陷容易让人摔跤,以及后园还藏着一口需要清理淤泥的荒井。
一一三两句吩咐下去,处处疏漏皆能填补,让她这纸上谈兵的规划,平白多了踏实的底气。
洪院判听罢秋绪都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一时语塞,只得默然随行。待走到西南墙的井旁,他又按捺不住:“殿下可曾验过井水清浊?”秋绪诚实地摇头:“还没来得及呢。”
“那不行,医棚活水最要紧了。“洪院判总算找着个由头教育她,“这道观在坡顶,万一水带阴腐,就得日日去山脚运水,唉,照顾病人这块儿,清创冲洗者都费水,到时候怕是难支应。”
秋绪闻言一笑,指着后山道:“方才侍卫勘察时,在那边寻到一处活泉眼儿,如果井水不能用,就让工部劈竹条来搭渠引泉,最多一日,就能让清流进院里来。”
此话一出,洪院判又像是被掐住脖子,只能把欲言又止的话吞了下去。秋绪心心如明镜似的,偏头问道:“洪院判尚有未尽之言?事已至此,不妨坦诚相谈。”
“您且细看,这庙宇梁柱根基稳定,比那些竹棚草舍强上百倍。“见他闭口不言,她耐心劝说,“放眼临阳,此观已是最合适的地方,再不得宜,赈灾事真要大费周章了。”
洪院判斑白鬓角被山风掠起,沉吟许久,知晓太子妃并非一时兴起,这才不再摆架子,说出他的忧虑来:
“这道观荒废已久,人迹罕至,今日老臣乘车而来,都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灾民们扶老携幼逃难,都往东边去了,若将医棚设在此处,即便有仙丹妙药,怕也无人识得路来!”
“洪院判担心的原来是这个!”
秋绪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凑近洪院判,压低声音道,“本宫悄悄跟您说,待观门前米铺开张,至少能引来数千民众,到时候观内分诊棚可以借此筛检百始疾病,您还可以借此机会,记录疫病谱牒,功在千秋啊!”“真的吗!"洪院判惊讶得小眯缝眼都睁大了,闪烁着小星星,紧接着又警觉收声,四顾无人后,方以气音急切问道,“殿下,您那粮食从何而来?!秋绪和他对上一眼,贼咪咪地伸出食指点点唇,硬是整出些零零七接头的紧张感:“别问,总之洪院判要相信本宫,定不让您悬壶之手,错对空观。听罢此言,洪院判依然惊疑不定。
他上下扫视眼前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