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的太子妃,觉得她有点怪但又说不好是哪里怪,想继续问却因初识未深,疑团梗在喉咙难吞难吐。于是他只好向太子投去询问的眼神一-顾玉初抱臂闲倚在残壁,只微一颔首,并不作答。
微风拂过他的袍摆,更衬得他身长玉立。
一旁的于太医适时拱手:“昨日殿下为灾民怒发冲冠,可见殿下心怀慈悲。下官愚见,太子妃此计实乃活水引渠!”洪院判思虑许久,不知想到什么,最终还是俯首行礼:………老臣,谨遵妃令。”
秋绪笑意更盛:“谢洪院判体念!此地之事皆托于二位,待本宫先去了结一桩要务,再与大人们共议细则。”
洪院判目送太子夫妇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心拧成个川字。他扯过于太医,退到古树后头,轻声细语地开始嚼皇家舌根:“太子妃素日便是这般行事?”
于太医眼神淳朴地看着他,真诚地点点头。洪院判的老眼瞪得滚圆:“不是?我听闻太子妃自小养得娇气,眼高于顶,竞能忍得破庙污尘,还将这等荒废之地视若珍宝?”于太医凑近道:“下官从前也存了偏见,不过最近细察殿下谋略,层层相衔步步为营,或许是我们错怪殿下了。”
“哦一-?“洪院判这声叹得九曲回肠,手指揪着灰白胡须细细捻着,“太子才更蹊跷,往日里见人不是冰刀子戳心戳肺,就是雷霆震怒,脾气可差了!今日竞容得妇人指点河山?还这般耐心地陪着许久?”于太医思忖片刻,摇摇头道:“这……东宫心思如海,非下官能窥。”洪院判轻哼两声,嘴里嘟囔着:“怪哉,当真是怪哉。”而这一厢,秋绪与顾玉初再次登车启程,碾过山路,最终悠悠停在石家别院外。
为避人耳目,别院的大门并不大开,石家主母与知府夫妇皆隐在影壁后,未曾露面迎候。
唯有管家疾步迎出,双手抱拳深躬到底:“贵客鞍马劳顿!寒舍已备薄茶,万望赏脸移步一一”
太子夫妇踏入别院,眼前豁然开朗,庭院内假山嶙峋,曲水潺潺,石老夫人早立中庭,身后石少奶奶与知府夫妇屏息垂手。见贵客入门,石老夫人带着身后人振袖行礼:“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一一!”
秋绪静静地打量石老夫人,身穿素色暗纹长袍,发髻高高挽起,一根温润的白玉簪子斜插其中,虽然年迈但精神头很好,瞧着身体不错,在家中也颇有威严。
早前胡知府向石老夫人通了口风,老太太闻讯眉心微蹙,心想能让知府慎重对待的京城贵客,必是昨日抵达临阳的东宫储君。她一生历经沧桑,本已波澜不惊,可听闻储君将至,仍是内心如惊涛拍岸,久久难静。
待进入楠木书房,屏退左右,石老夫人垂首伏拜:“殿下骤临,寒舍仓促礼数不周,家中爷们皆外出营生,唯留老身与儿媳守在此地,怠慢之罪,还请海涵。″
她的动作迟缓,脊梁却仍笔直如松,此时抬头问道,“不知殿下此番前来,有何事要吩咐?老身定当竭尽全力。”顾玉初端坐在紫檀椅上,单手撑着下颌,神色淡然:“石老夫人,孤与太子妃轻装而来,便直道来意了。”
“临阳饥民哀声不断,官仓情形,你心中也有数,孤急需足量新米赈灾,以安民心,这救急的活命粮,唯你石家仓库可解困局。”秋绪也是丑话说在前头的人,闻言补充道:“本宫需求大量米粮,每日要按照灾民名册发放,直到新粮入市,或灾患平息。”石老夫人听罢,不免心中惴惴,先前隐隐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二位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她有些犹豫地说,“石家确实存了些粮食,然而这是阖族数千口人,以及漕行伙计活命的根本,若将粮食尽数捐出,我们石家的族业恐有倾覆之危啊!”
“更何况,私自挪用大量粟米,很容易被人安上囤粮牟利的恶名,草民纵有九族性命,也扛不起这等罪状啊!”
话音未落,石老夫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太子妃。秋绪明白她的意思。
是了,石家与梁知县的私怨早不是秘密,梁氏既敢在街巷间攀扯她是表亲,焉知这些风言风语传到石家宅院中会变成什么样?石老夫人此刻满心顾忌,倒也在情理之中。“你是说,阖族活命的根本?”
顾玉初轻笑,面色眼神却冷峻锐利,“石老夫人,孤且问你,若灾民都成饿死或流匪,你这城郊别院的墙能有多高?你漕行码头仓库的大门,又能挡住多少亡命徒?若是县衙弹压不力,你石家真能独善其身不成?”这话分明是在暗示,他们清楚的知道袁知县夫妇无能失信,且当下的情况凶险严峻远超石家所料,甚至可能导致灾民失控。秋绪瞥顾玉初,这人扮黑脸的本事真是浑然天成,一番话下来屋内一片死寂。
不过,太子虽然面色凛然,气势威严,却并未仗势欺人,只是将血淋淋的现实与可能发生的事情剖析摆出:
“待饥民冲破粥棚,秩序大乱,朝廷问责下来,你这一仓仓粮食便是铁铸罪证,试问袁知县是会保他的乌纱帽,还是殉你石氏满门?”石老夫人一时叹气,脊背冷汗涔涔。
因为太子并非在威胁她,甚至没有夸大其词,他所说的,正是她日夜难寐的忧愁痛点。
踟蹰半晌,石老夫人忽然伏首哀叹:“二位殿下,老身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