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着,一边握住了衷的手,衷立时感觉到掌中多了一个冰凉坚硬的饼状物。
即便没吃过猪肉,衷也见过猪跑,瞬间明白手中突然多出的东西是什么。再结合咸与佗对他远超常态的热情,立刻将其中缘由猜到了个七七八八。营建城池不是小事,尤其还是对赵作战的城池,再加上主君也在其中,因此少府特地派出了一位擅长营建的大匠,并让其人带着十来位门生弟子前来堪址规划。
国法森严,延期惩罚很重。少府大匠也不是没有三亲六眷的天煞孤星,所以除了紧急事态,大匠一向是给相对充裕的工期。给了充裕的工期却不能按时完工,事后不惜向他行贿,试图瞒下此事,亲军一定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看来军中流传的亲军喜欢找匈奴俘虏练招应该是真的。这钱拿着,烫手啊。
但再烫手如今也只能拿着。他的分量还没足到可以当众拂亲军的面子。至于私底下的禀报嘛,那是他的本职工作。到底曾在长信侯府干过事,略微抬起手腕一抖,金饼就已消失不见。然而面上呈现的还是满面愁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佗见了连忙给老搭档打眼色,这小子不会是见钱眼开,胃口大增,还想从他们手里抠钱吧。
虽说宰相的门房也是官,但这小子才跟将军几天,摆那么大谱不怕脑袋搬家啊。
咸没那佗那么性急,打着哈哈继续上前套话:“衷,你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价码合适再加点也不是不行。哪知衷推开了他,出神地喃喃自语道:“太大了,也太奢了。”“什么?"衷声音太低,佗有些没听清,下意识反问。“主君崇简,数次言前线艰苦,他当以身作则,与士卒同甘共苦,报效国恩君恩。自前日起便食不兼味,如今这座府邸对主君而言太大太奢了。”这并不是衷故作姿态,而是确实如此。
他的这位新主君豁达开明到远超他的想象。即便多数时间保持着任谁都挑不出毛病的贵族排场,可他离得近,能感受到主君同他伺候的前两位截然不同,实际上并不在意吃穿,要求止于饱暖。
之所以保持着排场,全因为公子身份。
尊贤敬才是为国聚士,还说得过去。可要是在加上简朴自持,毫无陋习,就很容易被怀疑心怀大志,阴蓄甲兵,意图谋反了。咸与佗待在亲军的时日也不算短了,也听说过这位“长安君”种种异于贵族的行径,知道衷还真不是在故意拿乔装样,因此咸又热情上前搭肩握手,低声道:“阿衷你果然是实诚人,我们哥俩没有看错你。“可这建都建好了,拆了更是徒耗人力。你是将军身边的近人,想来肯定能指点我们一二吧。”
手中又是熟悉的触感,但这回衷不动声色地给推了回去:“指点谈不上,但无功不受禄,见到了说几句还是可以的。”至于向谁说,那你别管。
佗也是个机灵人,迅速展现出超绝执行力,甩开大步穿堂过室,衷袖子里藏着的小块金饼还没捂热呢,他就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一个披发却右衽的人给拎了进来。
“这小子就是负责修筑此地的匈奴奴隶头领,阿衷你可以让他领着你四处走走看看,你有什么问题问他也成,他会说秦、赵两国正言。”衷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望着那委顿在地,被乱糟糟长发遮蔽,看不清楚面貌的人说道:“他虽披发,却是右衽,还会秦、赵两国言语,如何沦落到与禽兽类似的匈奴人为伍?”
知识就是力量,掌握信息差就能攫取利润。既会两国正音,就是去商行挑包喂马,也强过沦落匈奴。佗闻言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衷的背上,顺势给了那匈奴奴隶一脚,让他跪直点,最后乐不可支地道:“他啊,纯属一身本事没用到正地方。“十五岁那年就敢偷看寡妇洗澡,后来勾搭上了他们乡长的女儿,无媒野合搞大了肚子。那乡长提着剑想要杀他维护女儿的名誉,谁说也不好使。“没奈何,这小子只能贿赂赵国守边士卒,想要到草原上避避风头,等着风波过了再回来。
“但他生得俊俏,被在外放牧的匈奴人逮住,以一匹马,两只羊的价格卖给了方圆百里牛羊马匹最多的女人当第三任丈夫。”衷目瞪口呆,好家伙,他长这么大连赘婿都没见过几个,这女人把男人买了回去当丈夫,还是第三个的行为,光是听着就让他感觉滑天下之大稽,感觉思维出现了混乱。
佗还在继续输出:“匈奴人毫无礼义廉耻,与禽兽无异的兽态由此可见一斑。
“偏这小子骨头软,嘴巴甜,成功讨了那女人的欢喜,混了不到两年就混出了头,负责与咱们这边的守关败类对接牲畜生意,所以很快又学了一口咱们的话。”
衷稍稍放下了心,聪明的人总是能抓住机会翻身,这才符合他的固有认知嘛。
但很快把大腿一拍,不对,翻身了的人没道理现在成了俘虏在他面前跪着啊!
“事情坏就坏在容貌是会变的。他为了讨好那匈奴女人,便帮着她做生意,几年下来低买高卖很是赚了一笔。
“但代价就是经常外出,风雪又催人老,于是那匈奴女人就萌发了再娶一个的念头。”
“啊?"衷感觉自己快要听不懂人话,整个人有了石化的迹象。佗才不管这些那些的,他只知道这三观碎裂重组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