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的眸子似乎带了光亮。
要不是右手光秃秃的没有手掌,条件这么好的小伙子根本轮不上她女儿。“爹娘,你们怎么来啦?”
“摘了些高粱泡,还有你嫂子养的母鸡下蛋了,给你送点来。”“你找人捎个信我上家里拿就是,走那么远的山路不累啊!"李卫红轻轻推了下黄学工,扶起李母的手臂往外走:“上我屋里歇会儿。”黄学工提起竹篓子跟在后头。
门一关。
李卫红立即沉下脸:“是不是嫂子又要借钱。"说着话三两下就把五个鸡蛋捡了出来:“你拿去还给她,我可没钱没票再借。”嫂子娘家自从知道她进了厂子上班,隔三差五就找各种理由借钱,要不就是让她给介绍工作。
父母面薄不好意思拒绝,每回都要跑一趟,哪怕每回都空手而回。“以后有你哥在,你嫂子不敢再找你借钱啦。"李母反倒是笑呵呵的,说着拽李卫红坐到身边:“今天我和你爹来真不是借钱,而是送钱。”妻子话一说完李学党就从裤腰摸出个手绢摆到桌上。李母继续说:“这是你拿回家的钱,我和你爹都存着呢!”手绢解开,一卷毛票。
“你拿这钱找陈大夫抓两副中药调理下,争取能早点怀上孩子。”钱上还带着体温,李卫红紧紧攥着那卷毛票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夺眶而出。
结婚四年多都没有孩子。
丈夫黄学工对外一直说他还年轻不着急要孩子,其实李卫红心里清楚婆婆冒着风险也要去观音庙上香求子,不就是想让家里添丁。“你和学工年纪也不小,不能再学外头什么晚婚晚育,年纪大了生孩子伤身子……”
别说外人,哪怕父母也都以为小两口不忙着要孩子。“娘。"李卫红抹抹眼角,眼泪却流得凶了:“你怎么和外人一样都觉得是我不想生,我……怀不上。”
“什么?”
李卫红气得使劲捶了几拳肚子:“肚皮不争气我又能怎么办!学工一听说哪里赤脚医生能看妇人病就带我去,家里那园子土里全是我喝的药渣子,就差当水喝了!″
黄学工默不作声地坐在门边,闻言也不由叹气。“怎么不早说。"李学党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花来,甚至有些怀疑地看向黄学工:“既然卫红吃了那么些药都没用,会不会是学工的问题。”村里计划生育宣传手册不都写生男生女是男人说了算,那生不出来娃肯定也和男方有关系。
李卫红诧异于她爹竞然还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不像有些文盲一张嘴就骂女方是不下蛋的鸡。
“那让陈大夫也帮学工瞧瞧?"李母说。
“不是学工的问题。”
被父母这么一问,眼眶里那点眼泪吓得立刻就缩了回去,李卫红尴尬地直抿嘴唇:“学工那方面没问题。”
李学党还当女儿不好意思说实话,语重心长地使劲拍女婿的肩:“有毛病就治没啥不好意思。”
黄学工挠挠后脖颈,窘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爹!是卫红小时候在河水里泡得太久,现在一来那事肚子就疼得死去活来。”
“小时候爷放排,我和我哥每天都要去河里栓竹排,有时候一泡就是几个小时……”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李卫红再遮遮掩掩的也没用,干脆实话实话。那山里的河水一到冬天凉得都刺骨,她从第一次来月事肚子就钻心得疼。村里大娘们都说结婚生了娃就好,可婆婆找的老郎中告诉他们由于李卫红宫寒太严重,想怀娃更难。
说来说去,还是苦日子闹得!
李母心里愧疚,心急下急忙承诺:“你尽管去医院看,要是钱不够我就把你奶留下的金耳环拿去当了换钱给你治。”“爸妈,不是钱的问题。"黄学工急忙插话。要是真有用,他父母哪会舍不得出钱看病,这不是看来看去都没效果吗…“别的大夫不行那是他们医术问题,陈大夫一定行……你看你爹!“李母一把拽住李学党胳膊:“病好了天天往我被窝里钻,身体比谁都好!”黄学工扭过脸,哪好意思看岳父的表情。
四人关起门来说着说着就说起屋里那点事,岳母一不留神说出来,他还能真的追问两句…
“娘。"李卫红羞得满脸通红。
“有啥不好意思。"李学党从腰带里取出烟斗在桌角敲敲,塞进嘴里砸吧了几口:“有病得早治,没啥好丢人!”
李卫红哭笑不得地看了看那根本没点燃的烟斗,赶紧把话题往回圆:“我过两天就去医院找陈大夫帮忙看看。”
“不用明天。"李母站起来,把鸡蛋又捡进背篓:“现在就去,正好给陈大夫送高粱泡感谢她治好了你爹的喘病。”
李学党又把没点燃的烟斗插回腰带:“我和你娘刚才就去了趟医院,听里边的人说她今天休息。”
老两口不知道厂里上班还有休息日,在门口等到下班时间进去找人。这一问才知道星期六星期天大夫不上班,得去家里找人。“那我跟妈说一声。"李卫红拗不过父母,只能无奈跟着站起来。其实……她心心里也想借此机会私底下问问好心里有个底。要真是没法治,就不往医院去,否则前脚进医院后脚消息就在厂里传开了。张兰琼听说他们要给陈蕴送高粱泡,放下揉了一半的面团也要跟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