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番外二
夜幕笼罩大山。
祭祀广场中央，巨大的篝火堆点燃，橘红火焰跳跃，驱散了初冬的寒意。广场高处设了供台,像往年祭礼一样摆满了贡礼。族人站在篝火旁，悄悄打量着供台后的身影。楚黎穿着雪白羊绒大衣，围一条浅棕围巾，长靴包裹着匀称小腿。这样的打扮，看起来山外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
族人们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位血洗了本家的新任大傩真的很年轻。她的身后站着道漆黑身影，几乎融在火光投下的阴影里，存在感仍然强烈。许多目光从袍身上飞快掠过，又敬又畏。
“有件事要告诉大家。”
楚黎的视线缓缓扫过人群，男女老少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茫然。
她直截了当道：“以后没有祭礼了。”
人群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夹杂着难以置信的吸气声。楚黎平静补充：“以后过年，大家可以回来聚聚，像今天这样，围着火堆，吃点喝点，唱歌跳舞都行。不想回来的，在自己家过也一样。想去外面上学、打工、做生意……都随你们。”
“从今以后，没有规矩，也没有束缚，你们是自由的。”人群彻底安静下来。
火光跳跃在每一张脸上，映出复杂的神情一-惊愕、茫然、思索，最终慢慢沉淀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真切的喜悦。几个孩子最先欢呼起来，大人们脸上也渐渐绽开了笑容。
篝火噼里啪啦燃烧。
一点冰凉从天上飘落,落在了楚黎的鼻尖。她抬起头。
细小洁白的雪花,从漆黑的夜空中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下雪了！"有人惊喜地喊出声。
“是初雪！”
“瑞雪兆丰年啊！”
细雪纷飞，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纷纷扬扬起来。燃烧的篝火与纷飞细雪映在众人眼里，成了一副画。
不知是谁先带头哼起了山里的调子，很快，歌声汇成了一片。有人拉起手，围着篝火跳起了简单的舞步。笑声、歌声、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填满了祭礼广场。
楚黎从供台后下来，站在篝火的不远处，目光柔和看着这一幕。“小黎姐……”腼腆的声音怯生生传来。
楚雀伶说话磕磕绊绊，火光映着脸颊的雀斑，她鼓足勇气送上一只木盒：“这是我们家给您和傩神大人的谢礼。”
盒子里装了一对玉镯，翠绿得像一汪湖水。楚黎一怔，看向楚雀伶身后，那站了几十人，笑容憨厚淳朴，手上都很粗糙。
不由想起楚雀伶之前说，她们那一脉旁支负责开矿。开的大概就是玉矿了。这么多天以来，她是第一个没有称呼楚黎为“大傩"的族人。楚黎弯了弯眼睛，接过这份珍贵的礼物：“很漂亮，谢谢。”楚雀伶脸颊一烫，正要为那天的事道歉，更多的族人挤了过来。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被几个年轻妇人扶着，颤巍巍地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布包。
“大傩，这是自家腌的腊肉，香得很！你……你明天要走，带着路上吃。”“对，大傩，这是我晒的干蘑菇！”
“还有我！我自己纳的鞋垫，暖和…”
“大傩，这个…”
“傩神大人……
人们慢慢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把手里准备好的东西往楚黎手里塞。有腊味、干货、山里采的野蜂蜜、手缝的布鞋、绣花手帕……虽不贵重，却都是心意。
楚黎没有推辞，道谢后逐一接过。
观楚身边也堆了几个包裹。
对这位供奉数千年的神明，楚氏族人心中是又惧又敬的，他们不敢直接递过去，便悄悄放在神明脚边。
他垂眸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等挤在一块的族人终于散开，楚雀伶小跑着上前，却发现两道身影已经离去。
望着飞扬的细雪，她怅然若失。
大
楚黎带着一身寒气回到暂住的小楼。
族人们送的礼物需要归类打包，还要收拾明天的行李。虽然已是非人存在，她还是喜欢亲力亲为完成生活中的小事。屋内亮着灯，山里的特产堆了满地。
观楚穿了一身黑色大衣，里面是同色高领毛衣。袍半蹲在地，将要带的东西分类归置，再递给楚黎。
两只戴着对戒的手偶尔相触。
一共装了四个大行李箱，才将所有的东西装下。楚黎打算明天把这些都寄回海市。
角落的炭盆噼里啪啦，将屋子熏得有些闷热。她起身推开木窗，冷冽的空气夹着细雪吹进来，下方广场上篝火跳跃，小小的，像一个温暖的橘色光点，隐约的歌声和笑声随风飘远。楚黎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很快融化。
“今年的第一场雪。"她声音很轻。
观楚走到她身边，同样望向窗外。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部分寒意，让楚黎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雪花无声地落在窗沿上，积了薄薄一层白。窗外的喧嚣遥远得像另一个与他们无关的世界。观楚凝视着楚黎，她的侧脸灯光镀上光晕，远处篝火倒映在眼瞳中，似点点星子。
一小片雪花沾在长长的睫毛上，很快被温度融化，成了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
人类皮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