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浙东学子而言,凛冽的寒风重拂过应天,苍茫的寒冬似重临京城。
元史之案,宛如划破天际的闪电,咻呼之间便降落于人间。
谁能想到?
谁能料到?
谁能相信,竞有狂徒,猖狂至此,造下这等大孽之事,毫不掩饰,大胆如无人之处呢?
可转念一想,此事真就三十四年不为人知。
若非要重修元史,怕是要永埋于纸堆之中,无有见青天白日的时刻。
现在真相大白于天下,陛下降下了雷霆之怒,要以谋大逆之罪治所有参与其中之人。
宋濂、王祎的血亲已然被拿入狱中问罪,待验明正身便秋后问斩,这等落定之罪,除了唏嘘与痛恨之外,没什么可讨论的余地,绝大多数人的目光皆落到了刑冬之司之中。
还有谁牵连到其中,这才是几乎所有人都关注的,这可是谋逆大罪,一旦沾染,三族不保!大理寺中,李褀、郑赐、陈英三人正商议着如何办案,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亦在屋中,等候差遣。郑赐和陈英因为纪纲的存在都有些坐立难安,洪武年间几位锦衣卫指挥使带给人的压迫实在是太大。很多人都觉得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的刀,皇帝指哪打哪,秉持的是皇帝的意志,这么想就对太天真了。锦衣卫指挥使也是臣子,也是人。
锦衣卫更像是一条恶犬,他大多数情况下的确听主人的话,可他亦有自己的想法,会主动的去撕咬政敌,甚至会因为主人对他的信任,而利用主人的权势去做事!
郑赐和陈英生怕自己那句话得罪了纪纲,而后就被下了狱,然后死在诏狱中。
“纪指挥使、郑尚书、集英。
宋濂、王祎皆是东明精舍学派的领头人,方孝孺亦是东明精舍之人,修史之人中,大多数出生浙江的士子,都出自这一脉。
依我之见,这个学派的人问题很大,我们的查探的第一目标就是这个学派,应当立刻派人前往浙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将其书籍等扣押下来!”
陈英是河北人倒没太大感受,郑赐是南人,虽然是福建人,但对于广有盛名的东明精舍如何不知呢?他踌躇了一下后道:“景和公此举,不担心被人诟病公报私仇吗?”
李祺知道郑赐为何这么说。
东明学派乃是浙东派的干将,但凡了解些明朝前期历史的都知道。
这是个以刘伯温为首,曾经在大明朝呼风唤雨的强大政治派系,后来被李善长的淮西派打压了下去。或许不应该说是李善长打压的,而是朱元璋。
因为朱元璋感觉到刘伯温看不上他,毕竟刘伯温在元朝的时候,就已经是进士了!
后来刘伯温失势,其中便有朱元璋放纵之缘故。
淮西派在蓝玉案后烟消云散,浙东派反而凭借着强大的儒学实力再度崛起,甚至成为左右国家社稷的力穿越而来的李祺还知道,浙东派在明朝一直都非常强大,王阳明也是浙东文人,到了明末的时候,还能搞出齐浙楚党,通过利用魏忠贤把东林党文人整的死的死、废的废。
以李祺的出身来看,现在他打压浙东派,怕是会有人觉得,这是淮西和浙东的老恩怨局。
李祺微微眯起了眼,淡淡道:“能说出这种话的,还是不要入仕为好,以免家破人亡之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纪纲闻言顿时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这是李祺在讥讽,淮西勋贵的灰都被扬了这么多年,淮西派连后人都没几个了,谁还在乎那玩意。
郑赐也觉得有些尴尬,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补救道:“景和公方才所言,我觉得很有道理,就从东明精舍开始查,纪指挥使和陈尚书觉得呢?”
纪纲瞧了面无表情的李祺一眼,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摆摆手谦虚道:“圣上让三位主审此案,我不过是奉命配合而已,三位决定即可。”
李祺闻言眉目稍缓。
若是让锦衣卫参与其中,免不得扩大牵连,那不是他所求,他这次是要精准打击,真要是牵连甚大的话,有碍于名声,毕竟他不是干脏活的厂卫,而是如同天上白云,高洁不染尘埃的圣人,不能背上那等恶名。
纪纲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是一绝,捕捉到李褀的这一丝情绪变化,心中大定,他对李祺确实有几分畏惧,身为皇帝的狗,有一些亲随大臣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位长公主驸马,极其得圣宠,最重要的是经常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能让皇帝判人生死!
得罪了这位,或许不经意间在皇帝面前说一句话,他纪纲这条小命就没了。
“那便按照景和所言,从我大理寺、刑部以及锦衣卫中分别派人出来,然后奔赴浙东。”
这三波人一起去抓人,那是绝不可能出任何问题的。
几人又商议了一下具体的步骤,便直接下令开始拿人,须知这是古代,可不是现代还需要和你商议缉拿,涉及到谋逆大罪,能把你抓进去后,再放出来,就已经算是好结果了,就算是直接在牢里弄死,那也只能算你倒霉。
三个衙门的官吏往浙东而去,京中则是风起云涌,许多浙东学子和出身浙东的官员皆心有戚戚焉。但是这时又不能去拜访李祺,否则岂不是有种不打自招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