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内门之后这半个多月来,薛垚心情一直不错。
这是顾行知第一次见到薛垚黑脸。
而且不是一般的黑。
只看神情,就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内里甚至还藏着一丝杀机。
但这也是顾行知第一次生出对抗的心思。
诚然。
对抗容易遭重。
但不对抗,也未必能好到哪去。
门内弟子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剩下的那些全都丢掉了为医者的底线,却还是活得人人自危。
自己又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为什么不搏一搏?
“是?”
薛垚被他坦诚的态度气笑了。
他上下打量着顾行知:“只是接近凌鸢而已,方法不止一个,你当真觉得你是不可替代的,能将此当做你讨价还价的筹码?”
不然呢?
不然你为什么那么急?
顾行知找到了那个巨大的bug,薛垚这样的人思维或许古怪,但绝对不可能混乱。
不然玄柳谷明面的名声与利润,还有暗地里的发展模式,绝对不可能到如今的地步。
这个人在经营上是有能力的。
那便很难做出自毁筹码的事情。
他问过刘捕头。
刘捕头说正常修炼者,想要在三年之内开窍成功,至少要花费一千两的资源,很多大户子弟都是自幼修习,自然开窍的。
而自己,只用了一天。
所以柳冠星露的确是顶级修炼资源。
莫管薛垚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在尽心培养徒弟。
就算杀。
也得等到徒弟失去价值,或者不得不杀的时候。
而自己,显然没有到这个时候,所以没必要逼得太紧。
但自己确实被区别对待了。
除了或许非常好的修炼天赋。
自己跟其他内门弟子只有一个区别,那就是凌鸢涉及的案子。
他不明白薛垚究竟是怎么想的。
却可以确定,薛垚很在乎。
顾行知甚至觉得,薛垚想要的,并不是逼自己接单,而是逼自己过来跟他对抗。
当然。
这太荒谬了。
他没打算把这段分析说给薛垚。
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似有怒容:“弟子当然不觉得此事能当做筹码,但它却是弟子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师父,弟子,弟子……是医者!”
“医者?”
薛垚似乎听到了极其荒谬的事情:“就你是医者?你可知,当好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你承受得起么?”
顾行知抱着双拳,语气愈发激亢:“弟子承受不起,但舍义求生者,心死形存,无异行尸耳!”
他声音很大。
喊过之后,房间转而陷入了寂静。
巨大的反差,似乎给耳膜施加了一个强大的负压,让人头晕目眩。
左胸的搏动频率快得让人心悸。
赌局结果马上就要揭晓了。
老实说,他有点怕。
但更多的是兴奋。
在他的注视下……
薛垚缓缓收起脸上略带狰狞的表情:“记住你现在的感觉!”
“嗯?”
突然来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顾行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精神陡然放松,他故作迷惑:“师父,您这是何意?”
薛垚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轻轻摆了摆手:“倒茶!”
“是!”
顾行知依言照做。
薛垚轻啜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问道:“你可知那凌鸢的来历?”
顾行知赶紧道:“弟子只知她从京城而来,实力很强,颇有背景。”
薛垚淡淡道:“凌家百年将门,功法扎根胃宿,却已超脱胃宿,高探西方白虎星图,家传绝学噬金锻体,可吞金强化自身,又能引至阳之雷淬炼精神。
天赋超绝者,天生便能感知一个人身上的正气。”
顾行知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凌鸢就是这样的人?”
薛垚微微点头:“你的那些师兄师姐,精神早染尘垢,你入门尚浅,自是最适合接近她的人选。只是正气如金,只有历经锻打灼烧,方可现出锋芒,所以……”
他笑了笑。
没有再说话。
只是悠闲地品茶。
顾行知知道了他的意思,这两天的逼迫,应当就是锻打灼烧。
他刚才让自己记住这样的感觉,就是要反复捶打,让凌鸢对自己更加信任。
原来自己那个荒谬的猜想,居然是撞上了。
不但撞上了,甚至正中靶心。
准得让人脊背发寒。
所以,薛垚凭什么觉得,一个底线尚存的人,愿意帮他做事?
薛垚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觉得,凌鸢是个好人,所以心中不想为我做事?”
顾行知赶紧答道:“弟子不敢!”
“当面顶撞师父你都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薛垚笑着将茶杯放下,上下打量顾行知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行知,你觉得这世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