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宜之闻言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呆呆站在原地。
红日西沉,绯红暮色从敞开的雕窗洒进金穗楼内,白宜之站在雕窗旁,沐在金乌碎光下,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是说,你要做我保镖?”
大小姐金装玉裳,头上珠钗闪得有些晃眼,李不言眼神飘忽一下,还是不由自主看向那支梅花玉钗,他双手抱剑,挑眉,脸上摆满选我你不亏的五个大字,“是啊。怎么,不乐意?”
只是话一出口,李不言又觉得有些不够“诚恳”,不能让大小姐立马点头答应,便又补上一句:“选我,能让娘子在江湖上横着走。”
白宜之心里正纳闷他怎么突然毛遂自荐,听见这么狂妄的一句话才抬起头,杏眼眨巴两下,认真盯着李不言的脸,又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剑,想起无间楼的传闻和亲眼见过的青石巷可怕一幕。
这杀手突然妥协示好,她心中竟没有丝毫雀跃,反而十分疑惑和警惕,下意识摸向袖箭。
卦象说他是贵人,是善者,母亲的线索也要靠他才能找到。
可他,是无间楼的天字号杀手,就算放过了我,赠了小孩儿铜钱,我也亲眼见他杀过五个人。
那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又萦绕在鼻尖,脖颈处似乎还能感受到铁剑的冰冷触感。白宜之不寒而栗,很可怕,她真的不想再看见那样的景象了。
然而指尖隔着衣裳料子摸到袖箭时,心中的害怕却缓缓消失,心意外静下来。
“阿稚,阿蘅,这个是白雪梅花针,是母亲亲手做的,你们一人一个。日后若是不小心遇到危险,只需轻轻按下这个,便能一招制敌。”
母亲的话犹在耳边,如春日静风般令人心定。袖箭本冰冷,但做出它的人对它倾灌无数爱意。有了无数的爱,就能让拥有它的人有了温暖,亦能让人在彷徨失措时心安定志。
李不言悄然观察,见白宜之一直不说话,神情愈发不自然,又做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动作,眼神里的玩味不屑中生出一丝探究。
看来这个女人,并不是真的少根筋啊。
金穗楼的三两个伙计在他二人周围洒扫,故意弄出些不大不小的声响。
白宜之侧头瞧了两眼,自觉应当是挡了楼里伙计收拾烂摊子的路,忙抬脚,朝东面里间那处完好无损的待客处去。
李不言仍旧待在原地抱着剑,饶有兴味地看向白宜之,似乎在等她说话。
两人四目相对,白宜之率先偏头转移视线,秀手指向东面里间雅座,说了一句:“你,你先过来,我们细细商讨商讨。”
绕过一片狼藉的大堂,白宜之走在李不言前面步入里间。甫一进入,喧嚣便被一道厚重的织锦门帘隔开大半。
雅座不大,正中一张黄花梨木八仙桌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桌下四方围猎鼓腿方凳,凳子上还垫有云纹软垫。
白宜之环顾一周,这布置倒是比途经的所有客栈都要讲究些。
刚坐下,外面门帘响动刹那,却是掌柜先李不言一步踏入,端上了青阳特有的几盘点心,笑着问:“娘子可要住店?若是要住,我给娘子空两间上房出来。”
“暂时不用。”白宜之摇头,见桌上有一盘没吃过的点心,便指着桌子那粉绿相间的海棠花形状的点心问,“掌柜,这是什么点心?”
“这啊,是今岁本楼新做的海棠芙蓉糕,清新爽口,甜而不腻。娘子是贵客,特邀娘子品鉴品鉴,还请慢用,慢用。”
掌柜话音刚落,李不言悄然入内,站在掌柜身后一动不动,掌柜介绍完转身欲退出雅座,被身后李不言吓了一大跳,手里托盘险些砸在自己脚上。
李不言耻笑一声,越过掌柜,抄起一块海棠芙蓉糕,盯着看他的掌柜狠狠咬了一口,跨步坐在凳子上,“还不走?想留下来一同吃晚饭?”
“不了不了。”
掌柜挤出笑容,点了下头,缓缓退了出去。
白宜之本来只是好奇才问了问桌上的点心,没心情也没胃口吃海棠芙蓉糕,结果看对面的李不言三两下吃完又拿起一个往嘴里递,竟意外有了些胃口。
但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
“我——”
白宜之左手放在木桌上,重叩两下桌面。
李不言停下进食的动作,抬眼看她。
白宜之右手放在膝盖上,用力攥紧衣角,努力提高音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强势一些,“我雇你当保镖也不是不行……”
话音未落,李不言强忍心中不爽,忙展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将海棠芙蓉糕推到她面前,上嘴皮碰下嘴皮,极迅速说着:“娘子选我准没错,我就是天生做保镖的,一定能护娘子周全。”
“但是!”
白宜之不为所动,又叩了声桌面,李不言眉头微皱,坐回位置直起腰杆,重复一句,“但是?”
“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白宜之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坚定不容拒绝,神情认真严肃,见李不言又要张嘴,“你先听我说,不准插嘴。”
“不是。”李不言举手,“我只想说一句。”
白宜之眉头微微一松,“好吧,你说。”
李不言指尖动了动,垂眸沉思一秒。便毫无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