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地将剑“啪”一声搁在桌子上,朝白宜之抱拳,行了个豪迈潇洒的江湖礼。
他抬头,笑容灿烂得有些谄媚。
“我叫李不言。还不知娘子姓名?”
夕阳透过雕花木窗,影影绰绰照在屋内,照在白宜之和李不言身上,窗外隐约透过来些喧嚣吵闹的市井叫卖声,雅座灯架上照明的烛火在此刻突然爆了两三下灯花。
白宜之抬头看向李不言弯弯的眼睛,心里回味着那句话。
李不言,原来他叫李不言。
忽觉心跳加速一瞬,耳尖染起薄红,她忙撇开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回答一句:
“白宜之,字兆安。”
“白?”李不言收起故意为之的笑容,身子往后仰了仰,挑起一边眉毛,状似无意问,“临安白氏的白?”
白宜之一惊,少女心事被惊慌失措洗劫一空,几乎是脱口而出:“难道天下就他一家能姓白吗?”
看来,果然是啊。
都说临安白氏有个爱算卦的千金小姐,一日连吃什么喝什么都要算上一卦,果然不假。
李不言见白宜之这副模样,心中自然了然,面上却装作无辜,“他家最出名呗。”
目的达成,李不言也不再装模作样,他站起身靠着墙,揪着窗前摆着的不知道什么植物的叶子,漫不经心道:“行了,你刚要说什么,赶紧说,说完好吃饭。”
白宜之见李不言站起来,自己要仰着头才能看着他的眼睛,便也站了起来,却仍然差了一大截。
不行,这样根本没有气势,没有气势,就不能让李不言引起重视。
白宜之左看右看,视线落在腿边的鼓腿方凳上,她犹豫几秒,终是选择站上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不言:
“李不言,你听着。我要与你约法三章!”
李不言停下揪叶子的手,抬头看白宜之。
看着她站在凳子上,装作趾高气扬实则心虚气短的模样,李不言不由笑出声。
这个千金小姐,脑子是不是真的不太好?
“你讲啊。”
“第一,在我雇你当保镖期间,你都得听我的,我说往东你绝不能往西,我说往西你绝不能往东。”白宜之伸出食指做一,“你可同意?”
李不言紧抿嘴唇,沉默片刻,“那接下来娘子想去何处?”
白宜之摇头,“不知。等我算上一卦便可知晓。”
臭神棍!
李不言心中腹诽。
“你先说同不同意,若不同意……”白宜之顿了顿,看向李不言。
窗边男人没有回答,白宜之猜不出来为何李不言突然要主动做她保镖,但她想,肯定是和她找母亲一样,极其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在一日追赶两次都逃跑,却在第三次见面时突然毛遂自荐。
于是白宜之狠下心,咬了咬牙,“若不同意,我就不要你了!”
李不言抬头,倒是没想到白宜之能如此果决,他一时分不清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算了,区区卦象,无稽之谈,何惧之有。他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不能让白宜之跟着他一起去金陵不成?
“啧,我没说不同意啊。我同意,我同意。”
李不言啧了声,“第二条呢?”
白宜之心道李不言果然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她深觉自己计谋见涨,不免笑起来,又用中指做二,“第二,我雇你期间,你需驾马车,不能无故离开我,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我。不然,月钱扣半。”
“还要驾马车?月钱扣半?”
李不言愣了下,咬紧后槽牙。
白氏暗桩通天,不可能发现不了白宜之如此明目张胆的逃跑行动,想必是有高手暗中开道保护,否则白宜之这张扬的模样早就被那群江湖人啃食殆尽了。
若是有人暗中保护白宜之,他却丝毫没发现,想来武功在他之上。
把白宜之挡在前面,就相当于把白氏挡在前面,不亏。
“行,我同意。最后一条呢?”
最后一条……
白宜之无名指做三,可想到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不由心颤,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重重出声:“第三,我能让你衣食无忧,但你,不能杀人。”
李不言是杀手,更是无间楼天字号杀手,他可能以悬赏为生,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她不去评判李不言,她能让李不言吃饱饭睡好觉,所以只想让李不言至少在他们相处期间,在去找母亲的路上,不要杀人。
就像在锦城一样,李不言杀的人可能会引来更多人,那些人如果追杀他,他要是受伤了,或者,死了,她怎么找母亲?
不让他杀人,也是为她和他的安全着想。
声音如金乌最后的余晖,话落斜阳落,青黑蔓延,烛火成了唯一的照明。
李不言没有说话,缓缓站直身子,垂在衣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他走到白宜之站着的凳子面前,仰头看她,笑了一声。
笑声讽刺,像在嘲讽白宜之何其天真。
多可笑啊这个千金大小姐,居然让一个杀手不杀人,看来脑子是从小就坏了吧。
不杀人?
这世上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从前没有,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