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到了殡仪馆,林啸一眼就看到凄惨的情况,在殡仪馆的哀思厅中,竞然停着两具尸体。
八班学生韦雪梅那瘦小的身影扑在两个并排的冰棺前,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旷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抽噎都让人心碎欲裂。
八班学生李毅、叶萱、马秀英早一步赶到,围在她身边,轮流低声安慰着,递着纸巾,却也忍不住跟着掉泪。
冯文明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眼圈通红,死死咬着嘴唇,不敢上前。
看到林啸和高老师进来,冯文明才像是找到主心骨,哽咽地叫了声:“林老师,高老师……”林啸沉重地点点头,高老师看情况,叹息一声,走过去先轻轻拍了拍那几个学生的肩膀,然后蹲下身,在韦雪梅身边用尽可能平静和温和的声音说:“雪梅……老师来了……”
韦雪梅哭得几乎脱力,抬起布满泪痕、红肿不堪的脸,看到林啸和高老师,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哭喊声更大了一些:“老师……爸爸……妈妈……”
巨大的同情和无力感攥住了高老师的心脏。
她只能拍着她的背,用自己也不知是否有效的话语轻声安抚:“哭吧,雪梅……哭出来会好受一点……老师在这儿……”
安慰的话语在如此惨剧面前,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林啸茫然的看着这幅人间意外和惨剧,也不知道怎么办,接着,他恰好看到了学校的其他老师。林啸暂时拜托叶萱她们继续照看韦雪梅,然后快速找到了殡仪馆角落正低声交谈的几位校领导一一杨校长和陈校长都在,还有教导主任等人。
“校长,陈校,情况怎么样?”
教导主任看到林啸到来,更是叹息:“林老师,消息确认了……飞来横祸,高速上连环追尾,雪梅父母所在的车辆……当场就……唉,送到这里已经是……没有抢救的可能了。”
他语气沉痛:“学生的家庭情况我们也初步了解了,雪梅这孩子,上面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奶奶在家乡……现在最担心的,除了处理后事,就是孩子的心理和学习……这打击太大了,真怕她撑不住……”陈副校长忧心忡忡:“是啊,我们刚刚开了个小会商量。校长的意思是,眼下安抚雪梅的情绪、安排她接下来的生活是首位。”
“她奶奶那边我们会尽快派人去接过来。学业方面暂时肯定不能强求。重要的是心理疏导……我们想着,最好能安排一位有经验、又有耐心,最好课程压力还不大的女老师,专门陪护和疏导雪……”“我报名!”
一个温和但坚定的声音响起。
萧琴老师不知何时也跟来了,她眼圈微红,语气却异常坚定:“我和雪梅这孩子虽然接触不多,但我感觉她……很懂事。我这学期课少,又是女老师,我陪她吧。”
“我也想帮点忙!”
林啸毫不犹豫地说:“我对她们班相对熟悉一些。而且……有历史课……或许,能让这孩子分散一点注意力?或者其他方面有需要我帮忙的。”
其他在场的男女老师们也纷纷表示愿意留下来帮忙守夜或者轮替照看。
“好!好!谢谢萧老师,谢谢林老师,谢谢大家!”
杨校长感激地握住他们的手,迅速做出安排。
林啸重新回到学生们那边,把学校和校领导们的安排,特别是萧琴老师会专职陪伴、奶奶会接来的消息,告诉了李毅、冯文明、叶萱他们。
听到这些安排,几个孩子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点。
韦雪梅的同桌冯文明听到这些,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林老师……雪梅她……真的太可怜了………”
其他几个也默默点头,悲伤的气氛笼罩着这群少年少女。
凌晨两点,殡仪馆的休息室里烟雾缭绕,弥漫着浓茶和疲倦的气息。
灯光昏黄,映着林啸、李毅、冯文明和高老师等人沉默的身影,少女韦雪梅已经哭不出来了,在道士的安排下,麻木磕头,尽显疲惫和可怜。
李毅忽然放下手中的一次性纸杯,眼神有些飘忽,打破了沉寂:“老师,以您历史老师的角度来看…我们这些普通人,是不是……就像一粒沙尘,特别渺小?”
“王朝说覆灭就覆灭,人也是这样,说没就没…”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迷茫。
林啸被问到了,白天历史课堂上讨论的土地兼并、悲情太子,那些宏大的叙事在此刻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格外遥远而无力。
林啸抬起头,熬夜守夜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他看着李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虚掩门外隐约透出的灵堂烛火。
“李毅……”
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时间是向前的,历史的河流,也是向前的,人,总要活着……有些事情,你我有些幸运,但其他人……”
林啸并不想谈历史,历史在残酷的生活面前,太过冰凉了。
“对了,文明同学……”
林啸转向一直低着头沉默的冯文明:“我们也许帮不上大忙,但这个时候,作为雪梅同学的同桌……她平常有特别在意的事情吗?我们能做点什么,哪怕让她稍稍分点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