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吞虎咽地啃着这些还血淋淋的食物。
大帐中响起一片难听的咀嚼声,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半生不熟食物腥气,还有这些卫生习惯极差的女真猎人身上的臭味.
让这个大帐,简直就像是人间地狱一样,普通人进去估计就吐了。
不过也正是这样简单粗陋的生活条件,反而是激发了女真战士的肌肉记忆。他们在西京大同府几月时间,美食好酒,婢仆伺候而消磨了不少的锋锐凶悍之气。
自己以前躺冰卧雪,猎虎追熊的时候,不就是这种日子么。
这才几年,有什么难熬的!
他们每个人都踞坐而食,身上犹自披着臭烘烘的皮甲,甚而还有连锁甲鳞甲都未曾卸下的。
兵刃也都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一旦有警,丢了饭碗就能跳起身来,冲出去杀个痛快!
离开了宗翰身边,独自带着本部人马,银术可反而难得地放松下来。
他也和手下一样,席地而坐在上首,屁股底下连块皮子都没垫。他的碗里也是白水煮马肉,银术可大口大口的嚼得很香。
身上披甲,兵刃在侧,待遇和手下基本一样,没有像中原将主一般,什么事都指望亲兵。
宗翰走了,娄室也走了,他们都要去南下应州,自己折戟之地。
银术可心情十分放松,他甚至觉得,等宗翰去了之后,就知道俺银术可打不下来应州很正常了吧。
你们不是笑么,你们不是鄙夷么,你们是大宗出身,看不起俺银术可,你们自己去试试吧!
看看那应州,是不是真跟你们嘲讽俺时,说的那般好打。
此时就听见重重的脚步声响,一名粗壮的女真军将大步走了进来,正是银术可的嫡系谋克之一纳海。
纳海虽然也算是女真人,但是他还有半奚人的血统,像这样的人,即使是再勇猛,想要爬起来也很难。
只有在银术可这等小宗出身的统帅麾下,才能爬到谋克之主的高位。
要知道现在女真谋克的位置贵重得很,谋克之上的猛安,才开始刚刚组建,寥寥无几。
银术可是小宗出身,也喜欢提拔同样身份的手下猛将,纳海就是个典型。
他的血统比银术可还差了几百倍,银术可只是小宗,纳海直接就是杂种了。
他纯是靠上阵厮杀不要性命,才爬到这个位置的,其中的凶险,足以称得上是九死一生。
当初攻孟暖据守的应州,他就奋勇先登,差点拿下甲字堡寨。后来孟暖开城袭击,他们这才退了下去。
纳海里面穿了一层皮甲,外面的鳞甲去了左边的肩甲,有伤还没痊愈的胳膊,用木板牢牢固定着。
因为他掀开帘子,从外走进来,带着一阵寒风,吹得火塘中的火苗摇曳不定。
虽然有伤在身,他还是朝银术可鞠躬一礼,粗声粗气的道:“银术可,俺奉了你的命令之后,不敢偷懒,在周围仔仔细细地巡视一遭回来了,没什么动静。方圆十几里,鸟毛都看不见一根。”
银术可点点头,招呼道:“坐下来吃饭!”
纳海又说道:“听说这支兵马,是全员骑兵,你说他们会不会奔袭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下,银术可身边一名亲卫爬起来,抄起个木碗打开铁桶,挖了碗已经有点凉的肉汤,里面几块马肉飘着。
马肉的味道,其实真的很一般,而且难嚼发酸。
但是他们也不在乎,能吃饱就行,亲卫把汤水淋漓的碗递给纳海。后者也不客气,接过来挤着别人坐下,一只手抓肉,埋头就开始大吃起来。
银术可擦擦嘴,站起身来:“没事,我问过了,他们虽然是骑兵,但却是重骑,想要奔袭,也奔袭不动。”
西面的情报很少,因为韩世忠是一路碾压而来,当地豪强纷纷归附。
细作很难获得情报,只能是得到一些基本的信息。
“纳海,你吃完了歇息一晚,今晚我去巡视就行。”
另一名女真谋克黏拔抬头道:“银术可,你看这天就要黑下来了。俺看着风又大,乌云又重,今天夜里多半就要下雪。就连俺们女真汉子这个天气都守着营帐,懒得出去。
还有什么人能摸到这儿来?纳海也侦查过了,这些日子银术可你也辛苦,要不就是俺来走一遭吧。”
银术可摆摆手,只是简短了说一句:“不亲自走一遭,睡觉也不踏实,反倒难受。”
话音刚落,银术可就大步走了出去,几名亲卫也丢下饭碗,抬起袖子一擦嘴,赶紧跟了上去。
等他们走了之后,几名还留在帐内的军将对望一眼,纷纷摇摇头。
他们都是跟随银术可已久的,如何感觉不出来,银术可最近很是消沉。
追杀耶律延禧时候,受屈被贬了一次,应州又苦战一场。
原本一向大胆豪快的银术可,脾气就显得有点古怪了,曾经一力抬举他,把他视为左膀右臂的宗翰,也有意无意地对他有些疏远。
没办法,这就是女真,他们是一个不相信眼泪的地方,唯有强权才会被敬重。
你接连失败,就会沦为所有人的嘲讽对象。
都已经是晚上,银术可竟然还要再去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