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替父从政袁未央
光和六年二月廿一,南阳微雨,午后转晴。袁珩收了伞,轻手轻脚地走进袁绍房中;两天前夜里那几大碗药灌下去,袁绍病情已经有好转的迹象,至少不再高热难退,也再无性命之忧,后头无非就是继续用药、静卧休养。
成功救父救南阳,袁珩心情还算不错:【阿父身在病中,为人儿女者自然要孝顺父亲,不能叫他操劳半分;不然既对不起他的身体,也对不起我的孝心,是不是?】
系统现在基本能理解袁珩所有的一语双关,对此深以为然:【我们未央千辛万苦,冒着极大风险才送来了药材给他治病,他完全可以好好休息,将一部分事情交给你处理的。】
袁珩轻哼一声,理直气壮:【所以我让人给他用安眠的汤剂也很合理!】系统用力附和:【合理!】
雨后廊下鸟鸣清幽,满庭颓艳海棠戎葵;袁珩支开窗,好叫室内空气更流通些。
忽听里间传来一阵响动,而后是袁绍沙哑的嗓音:“孟玉?”袁珩动作顿住,不高兴地撇撇嘴:【他不会还以为我只是病中幻觉吧!)系统想了想,分析道:【你刚到的那晚他病得最厉害,后头他喝了很多安神药,时醒时睡,你又忙着监督军中药材发放,基本是徐璆来回传话……坏了!他这几日恐怕以为徐璆只是在哄他!】
袁珩无语了一下:【我随口一说而已,阿统你又当真了。你怎么不说他明明是病情好转,却以为自己这是回光返照呢!】系统欲言又止。
那是因为未央你从未病得那般严重,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袁绍真的有很大概率还不够清醒……
里间的袁绍又喊了一声:“可是孟玉来了?”毕竟袁绍得的是伤寒,故而除了医者宿于耳房照顾,一干仆从皆只守在他院外;这段时日也唯有徐璆不怕死,时常出入,房外自然也无人通传来者。袁珩并不急着进去,先揽镜自照,左看右看:【唔……太狼狈了点儿。不行,得整理一下。】
系统感到不解:【难道不该让他看见你最狼狈的模样吗??】袁珩理顺鬓发与珠钗,又将环佩调整位置,以确认服饰仪容并无差错;她闻言,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猜-一与摆在明面上的狼狈沧桑、血肉模糊相比,华服美饰都遮掩不住的伤痕与疲态,会不会叫他更动容、更心痛?】系统:……是我班门弄斧了。】
所以有的人天生就得是一家人。
系统不无萧瑟地想:这种“心如刀绞方证爱意”的亲情还是太扭曲了些,哪怕它只是个人工智能,跟他俩比起来,竟也多了几分人情味…大
袁珩挑开门帘,笑容是一如往昔的清甜而生机勃勃:“阿父是在唤刺史?这会儿轮到他去军中发放药材啦,要夜里才能回来。”袁绍不语,只是一味盯着袁珩。
袁珩手里端着刚煎好的药汤,在袁绍榻边坐下,端正乖巧,孺慕体贴:“阿父,该喝药了。”
袁绍仍然不语,只是一味盯着袁珩。
袁珩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挂不住,颊上肌肉僵硬地牵扯着:“…阿父?”袁绍似是回过神,冲她弯了弯眼睛;袁珩心下微松,正盘算着接下来如何演一演,袁绍却忽然一把扯下她腰间那半面鸡心佩,狠狠将之摔在地上。袁珩:“?”
袁绍舒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早就想扔掉了。”袁珩:"???”
袁珩大惊失色,却也没忘记先小心翼翼地把汤药放在矮柜上,这才匆匆起身去拾起玉佩;幸而袁绍病中乏力,玉佩完好无损。她站在榻边忍了又忍,反复告诫自己要对病人温柔,但显然她的嘴又一次挣扎着长出了血肉:“袁一一阿父!您这是在发哪门子的疯?”又不无恼怒地抱怨:“我知道如今您好转了,有力气了,想证明一下自己。可是您摔我的玉佩做什么?”
袁绍愣愣:………未央?真是未央?”
袁珩麻木:…是我。真的是我。”
旋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原来阿父以为身在梦中,所以便不慎试图了却自己的一个小心愿,对吗?”
天杀的,居然让系统说对了!
袁绍垂眼,显然正在努力运转被伤寒糊住的大脑,想将这茬糊弄过去;却忽想起什么似的,急切拉过袁珩,意欲摊开她的手。袁珩从来有的是一把子力气,袁绍就连健康时也不太能比过她,更别提眼下;所以如果袁绍能顺利掰开,那必是袁珩愿意给予这份顺利。于是袁绍入目所见,是尚未完全结痂的手心,以及沾染了血迹的鸡心佩。他小心心翼翼地取开玉佩,托着袁珩双腕,沉默半响,哑声道:“未央,是阿父对不住你。”
为了拿到足够的药材,未央不知遭了多少委屈与惊险,而这本不该是她受的罪。
全都是为了他……袁绍心里闷闷作痛,若非为了他这个父亲,未央怎会涉险,怎会受伤,又怎会冒着染上疫病的风险前来南阳?片刻,他又郑重地重复道:“是阿父亏欠未央良多。”袁珩只替他把滑落的衣袖重新盖过手腕,以免着凉,并未多言。系统好奇地问:【这就是人类常说的,爱是常觉亏欠吗?】袁珩垂眼,超高配得感使她对袁绍的话无动于衷:【不,这是我应得的东西。】
袁绍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