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尾巴和胡须,仰头翕动了两下鼻翼,希音正稀奇呢,就见它一跃而起,轻盈地窜上了房顶。“哎唷!快下来!快下来!"那管事慌里慌张蹦起来想去够猫,可猫哪是那么听话的,见他来捉自己,反而一扭身,踏着房檐往西院内去了。那管事一看也是养尊处优四体不勤,只蹦一下便崴了脚脖子,蹲在地上只顾得上揉。
“不行,得追回来,别真弄丢了!"希音这下也紧张起来,连忙往院里追,和那猫儿一起跑没了影。
“不不不,这不行。“管事的彻底慌了神,问圆镜:“驸马,公主,公主殿下她可是进西院了?”
“西院进不得吗?”
管事磕磕巴巴不知如何作答,谁能料到这寡言少语的驸马会来上这么一句。“那…那倒也不是。”
那厢希音一进西院,便知道小玳瑁是为何“情难自禁"了,西院燃着一种闻上去异常熟悉香,她闻过,她肯定闻过。
又细嗅了阵,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希音也不找猫了,竟去推西院那一扇扇的门。
“高姑娘?"边推还边问,“高姑娘是你住在这儿吗?”那香味就是高令仪身上的味道,她有改不掉的贵族小姐做派,更何况整日与玳瑁那只小猫住在一起,总要焚香去盖屋里的气味。这种香由她用现成香料调配,买不着一式一样的,因此十分独特,即便是希音这个不懂香的人也能认出来。
小玳瑁一定也是认出了这阵曾与它形影不离的气味,才会突然做出反常之举,跳上高高的房顶,其实它也不过是想进来找找高令仪罢了。如果高令仪真在此地,那希音可要对皇长兄刮目相看了。“高姑娘?”
小心翼翼推开那扇半掩的房门,屋里香气弥漫,陈设崭新,哪有那管事说的霉味。别说霉味,就是一颗灰尘也找不见。她朝一侧看去,果真见高令仪坐在那窗户旁,垂眼晃动她手中团扇的竹鞭握把,逗弄着先自己一步找到她的小玳瑁。高令仪早就听到了她的声音,因此并不惊讶,抬抬眼,“想不到我在这地方见到的第一个不那么令我厌烦的人,会是你。”“那太好了。”
“好吗?也许吧,总比我就此烂在这无人发现得好。”希音提裙进门,很高兴她看上去安然无恙,“你都不知道你被皇城司的人抓走后,皇长兄有多担心心你,还托我去救你,可惜那事有皇后从中作梗,你又的确与黑旗贼有所联系,实在保不住你,不过现在好了,他救了你出来。”高令仪不爱听黑旗贼这称呼,抱起小玳瑁,走上前来还给她,“救我?不过是换个地方软禁我,殿下还是带着你的猫走吧,他未必希望你发现我在这里。“那不至于,我都出宫了,身边不再有皇后的眼线,即便我知道你在这,回去后也没人往宫里传递消息。”
“那门外那个人呢?”
门外有个人?希音回头看去,就见那镂花木门的窗纸上的确倒映着一个挺拔的人影。
她笑说:“那不是别人,是我的驸马,他来找我但不会打扰我们说话。高令仪当然知道希音下嫁了一个和尚,正是得益于这桩荒诞的婚事,她才能从皇城司的眼皮底下脱身。说脱身,也不过是从一个笼子来到了另外一个更为坚牢的囚笼。
“圆镜,你进来,我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希音将门推开一些,想把圆镜从外头让进来,她很早之前就有意引荐他二人见面,好请圆镜将高令仪开导一番,别再钻那不切实际的复仇牛角尖。
门背后那男人的身影并未迟疑太久,誓足步入屋内。希音自然地拉过他手,领他上前。这一步,也让他从逆光处走进屋内,让人清楚看到他的五官轮廓。
在看清圆镜面貌的一刻,高令仪便失语了。一个人的十五岁和二十五岁,不至于天差地别,更何况他曾是大齐最耀目的少年。
他的身形、眉目、一举一动,都和她印象里与少女情怀相关的记忆所重叠。他的动作永远慢条斯理,不急不躁,那不是受寺里僧人的影响,而是从小到大不曾被人催促才养成的习惯。
十年太漫长,高令仪也许会认错任何一个十年未见的旧人,但绝不会将他认错。
可他不是…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死在孙氏族人带兵进京的夜里,被乱箭射中,据说最后连宫里的老人都认不出他尸首。她视线落在他掌中那串念珠,希音的话语犹在耳畔。那不是别人,那是我的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