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兄妹一起回头看,看清是谁称呼不同打招呼。麻雀提溜着饭盒:“得,我还来晚了。”
罗鸿让出一点位置给他:“你是大晚特晚,人家吃着满汉全席呢。”麻雀看一眼:“你这伙食真不错。”
陈成可汗大点兵,把几个发小的名字都数一遍:“弘扬给的炒肝儿,三方拿的…”
一溜报菜名,罗鸿咽口水:“说得我都饿了。”陈成:“都回吧,明儿上我那喝茶。”
罗鸿也不矫情,先迈开腿示意妹妹跟上,又一边跟麻雀说话:“你店里停几天?”
麻雀:“今天我都没停,待会那帮小孩一拿到压岁钱,就得上我这花。”他店里大半是连环画,都是小朋友们的最爱。逻辑是没错,罗鸿:“怎么你一形容,说得自己像是什么抢劫犯。”麻雀:“你文化水平不够就想点好词吧,妹妹,给你哥好好熏陶熏陶。”罗雁耸耸又摇头:“熏陶不了。”
罗鸿心心想自己跟这俩字是没什么缘分,正好到13号院门口,他虚瑞一脚发小:“回你那自己熏陶吧。”
麻雀笑笑,自然地扫罗雁一眼,拍着身上不存在的灰:“下午打牌不?”罗鸿:“打,我吃完饭过去。”
麻雀随意挥一下手就走了,兄妹俩也回家。父母在厨房里忙活着,看到儿女说:“能开饭了。”午饭吃得简单,只有饺子,
罗雁吃得急,咬一口被烫得吐着舌头,张着嘴往肚子里吸空气。刘银凤挥两下手给女儿送着风,说:“小心点。”罗雁含含糊糊地应着,但丝毫不耽误她接着吃,一边听大人说话。罗鸿也算大人之一。
他道:“初三是不是好几家摆喜酒?”
得亏他提醒,刘银凤:“你能跟人调个白班吗?”大正月的,上哪儿调去。
罗鸿:“没事,我吃完再去上班就行。”
那多累得慌,刘银凤把目光转向女儿。
罗雁了然道:“哪个分给我,我就去哪个。”今年初三是个特别旺的大好日子,家里收到的请柬有好几张,去这家不去那家都显得得罪人。
刘银凤:“行,那你跟秀娟阿姨去陈癞子家?”秀娟阿姨人是很好,但她这人老发表一些不符合罗雁思想的的言论,实在聊不到一块去。
她道:“别的呢?”
别的?刘银凤:“要不跟你李婶去王胖子家。”李婶啊,罗雁犹豫一下点点头,但看得出来,她大概也觉得挺勉强的。罗鸿插一句:“建军跟王胖子是拜把子的兄弟,他们三口子肯定要去的。”罗雁大喜:“正好我可以跟红玉坐一块。”听听这叫什么话,罗鸿:“等你以后要自己走人情可怎么办。”罗雁:“硬着头皮呗,我又不是真的干不了。”她在家被娇惯,人人都愿意以她的想法为主,事事考虑她高不高兴,然而她也知道外面的世界不尽如人意,下巴一抬:“别小瞧我。”罗鸿摇摇头:“很难高看你。”
罗雁在桌子底下踩哥哥,咽下最后一口饺子,把碗收进厨房里。刘银凤喊:"放着我洗。”
罗雁搓着两只手往外走,嘻嘻哈哈道:“妈妈辛苦了。”女孩子嘛,趁还在家就该轻轻松松过日子。刘银凤好脾气:“玩去吧。”
罗雁也没什么好玩的,回房间摊开纸和笔,在昨天写好的回信上,又续上几句一一我哥说他今天遇见你了……
写完自己觉得十分满意,抚平上面的褶皱后,用书压着放好。然后把手肘靠在桌面上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突然想:不知道周修和的下一封信什么时候会来周修和的下一封信来得也很快,就在大年初二,仍旧是市内件。不过罗雁拆开看就知道他这会已经在回广州的火车上,无端地掰手指算还有几天开学。
算得太认真,背后有人都不知道。
罗鸿昨晚上夜班,几乎一整天都在补觉,醒来想喝杯水,一出房间就看到妹妹坐在客厅里背对着自己。
他故意放慢脚步想吓她一跳,说:“你干嘛?”罗雁的心都跟着腾一下,回头怒目而视:“吓死我了。”罗鸿直言不讳:"嗯,我故意的。”
又瞟一眼:“天天写,邮票多烧的。”
罗雁竖起手指头示意:“隔了三天。”
罗鸿拍掉她的手,从桌上拿一块饼干:“中午吃的什么?”他中午没能起得来吃饭。
罗雁反问:“你说呢?”
除夕夜的剩菜剩饭,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罗鸿趁妈妈不在家,说:“我得给自己煮碗面条吃。”
他的面条那叫一个丰盛,罗雁都闻见煎鸡蛋的油味了,把信收起来,喊着:“我也要吃。”
真是哪有吃的哪就有她,罗鸿:“吃完帮我干个活。”罗雁挪到厨房门口:“什么活?”
罗鸿:“厂里出了新规,每个人都要抄一遍。”怎么小时候帮他抄书,长大还得帮他抄。罗雁:“这个要求不合理,你们厂多少人字都不识几个。”
字都不认识,抄一遍怎么还能记得住,简直是浪费纸笔。罗鸿:“领导发话,不合理也得抄。”
这都什么领导,罗雁嘀嘀咕咕两句,反应过来:“不会是一人发一本吧?”想得挺美,发的那都得厂里出钱,罗鸿:“我问人借了一份,在包里。”罗雁:“知道啦,晚上给你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