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前世今生
方子聿这些时日过得很糟糕。
先是持续性的发热,嗜睡，嘴里还不断喃喃自语些听不明白的话，做噩梦，然后惊惧而醒,整个人看上去又瘦了一大圈,都有些脱相了……方府上下急得都快团团转了，方母整日里以泪洗面，然后自己也紧跟着病倒了。
整个方家群龙无首,一片混乱不堪。
就连忠勇伯府同卫国公府结亲这样的大消息，特别是其中一方还关乎到他们一一都是到了成亲前几日才传到方母和方子聿耳边。方母坐在刚刚苏醒的儿子床边，闻言又是一阵叹气抹泪。她也不敢再说什么温家大姐儿配不上她儿子的荒谬言论了。一是都把儿子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二是…人家转头就有了世子爷上门求亲啊。国公府与她家的门第差了几许，便是糊涂如方母，也不得不缄口，心里头似明镜一般了。
方子聿笔挺地躺着,整个人都深深陷进了床褥里,像是一具没有知觉的木头。闻言，只乌黑无光的眼珠子稍转了转，没有其余的任何反应。方母带着哭腔趴在他身上，“儿啊，我的心心肝肉！你别再这么折腾自己了！娘看着心疼啊，是娘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娘不该……不该坏了你的好姻缘。”她忽然眼中泛光，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娘去求知许，去求那伯爷，求他们，求他们重新考虑我们的婚事，娘去求他们！知许心软，又向着你，她会改变主意的。”
“娘这次跟她保证，绝不再说那起子不好听的话了，娘保证！”“儿，你就看娘一眼好么？"方母近乎乞求地望着他。可方子聿还是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是隔绝封闭了所有对外的感官知觉。直至嬷嬷劝着扶方母离开，屋内重新恢复沉寂。床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才僵硬地动了动，艰难地挪出来。摊开手掌心，捏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木偶人。方子聿侧过头去看它，仔仔细细地盯着，专注极了。这是他亲手雕刻的小人，有两个，一男一女。不过是当时他念书烦躁之时随手做得，不甚精巧，可知许见了就是喜欢得紧。
她拿走了那只男偶，把这只留下来。
方子聿至今还能清晰分明地记得那日她羞涩又可爱的神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她说：“这便当做是你送我的信物了。子聿哥哥，日后，你带着这个来娶我，我一定嫁你！”
小女孩的瞳孔在细碎光晕下泛着琥珀色的波澜，注视着你的时候，会让人晕眩得产生她眼中只你一人的错觉。
方子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浅微笑。
在当时，应该也不是错觉。
可那时，他只板着张脸让她不要瞎说，平白坏了自己的名声。甚至因为太过于严肃，而把人气跑了……
可女儿家的矜贵，这种话阖该男子来讲，他一直这么觉得。再等等，再等等便好。
等他一朝金榜题名，定带着这木偶信物，风光地上门来提亲求娶。可后来……
方子聿的唇角不知何时失了那抹笑意，绷直下拉，像是失去全部精气神，行尸走肉一般。
他一句都怨不得她，一句都怨不得……
方子聿痛苦地闭上双眼，整个人向内蜷缩起来，五脏六腑内如同错位般翻江倒海，偏腹内空空，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出来，只能翻过身来对着地上一个劲儿地干呕。
没多一会儿，整个人就像是在水里泡过一般，大汗淋漓。待这劲头缓过，方子聿才又跌回了床榻之上，胸膛微弱地起伏着。不知过了多久，方子聿缓缓睁开双眼，昏昏沉沉的脑袋，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就像分不清明，那些在他昏睡时脑海中疯狂涌入的断续画面，那些残忍又美好的相处，究竟是真实，还是他臆想的幻境。直到一一他看到知许一身纯白素衣倒在了漫天雪地之中再也没有醒来，嘴角斑驳鲜血染红了一方雪白，触目惊心。
方子聿猛地惊醒，疯狂而急遽地喘气，耳边好像是他自己发出的撕裂哀鸣：“知许！！”
时间重回此刻。
方子聿抬眸看了眼面前拦路之人，恭敬地垂首问安：“舅舅。”孟栖山冷眼看他：“方公子莫要攀错了亲戚，我可做不得你的舅舅。”方子聿闻言微顿。
他往日里随着温知许唤他舅舅，一时习惯竟忘了改。闭了闭眼缓过又一阵心悸，他平和地木着张脸重新问好，“孟老板。”“你来作甚么？"孟栖山一点没有要同他寒暄的意思，直白发问。方子聿微垂着脑袋没有回话。
那边喜乐仍奏着，欢声笑语萦绕满街，却好似有一堵无形的墙挡在方子聿同这氛围中间。
他周身发寒，冷得经不住打颤。
唯他一人，置身这冰天雪地。
方子聿苦笑一瞬，“您放心，我不做什么，只是……只是想来看看。”孟栖山闻言蹙眉，扫了一圈面前之人。
实在是清瘦得有些不像话，甚至都不成人样了。搞得他连骂人都有些失了兴致。
是越来越搞不懂年轻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了。他也不至于做戏把自己折磨成这幅样子吧？可据底下之人的探查，方母口出妄言诋毁，试图趁他不在随意拿捏自家外甥女是真，方子聿无所作为是真，知许心伤受挫亦是真。方子聿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