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日出
一滴泪自她的眼角滑落,她茫然地伸手去接，泪珠晶莹沁凉。她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哭，温知许望向眼前这道沉默的影子。大概是因为，有人不会哭。
“二哥和二嫂婚后感情甚笃，一直恩爱非常。你知道吗？她曾经是最温柔，最好说话的人……”
江牧野转过头来,猩红着一双眸子看她。
温知许几乎不忍直视，那曾经深邃而闪耀着光芒的瞳孔里，如今只剩下悲伤，满满的，几乎要形成实质的悲痛欲绝。“二哥的消息一传回来她就疯了。明明是水乡里浸润出来的温柔才女，脾性却硬得像块石头。如果不让人一眼不眨地贴身跟着她，不知何时就要跟着二哥去了……“江牧野的声线不再有丝毫起伏，就那么毫无波澜地讲述着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我把流言放了出去，说,羌乌要的本来是我，是二哥替我去了…是二哥，替我死的。
温知许双目骤然睁大,倒吸一口凉气。
“加上那段时间本就甚嚣尘上的，关于我天煞孤星的命论，"江牧野唇边不知何时勾起一抹弧度，“一切都来得那么刚好。”“我得让她熬过最难的那段时间，无论用什么方法。不然，我怕二哥将来找我麻烦。”
“如果恨我能让她活下去，那就恨。”
温知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伸手捂住嘴,声线都跟着颤了起来，“江牧野……江牧野垂眸落寞一笑，笑意苦涩，“你说，我是不是前世就欠他们夫妻俩的啊？″
温知许没有应声，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无法感同身受，可即便只是这偶然窥见的一角，已是常人所无法承受的痛苦和重量……要知道那场大战带走的不止是他二哥，还有他所有的、全部的依匀丰◎
温知许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几乎不敢去想象面前这个男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怎么重新说服自己如今日这般看不出多少端倪的独身立于人前……心脏一阵一阵地皱缩、挤压，压得温知许有些喘不过气。也压得她不由心疼。
静谧无声的空气在肆意流淌，江牧野在慢慢收敛今夜分外难平的波动情绪。忽的，一只手抵上了他的肩背。
轻轻的，不带多少力道，甚至很难察觉其存在。随后一个小小的脑袋从他的侧面探了出来。月光顺着窗缝溜进屋内，撒下半地金辉，也照亮了面前这张莹白的脸。“江牧野，要不要去看日出！”
白日里行人如织的长街此刻空空荡荡，显出几分萧索意味。打更人刚敲完锣报时，这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再熬一会儿天就该亮了，他也能下值回去早些休息。就在这时，长街尽头倏忽有一阵清亮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打更人眯着眼睛看过去一一
只见一红一黑两道身影高立骏马之上朝这边疾驰而来，他连忙让开道避到一边。
长鞭挥舞，女子一声轻喝，两匹马宛若一股旋风呼啸而过，惊起满地落叶。“驾一一"温知许一身红色斗篷迎风猎猎，她扭头冲着江牧野喊，“江牧野，堂堂大将军不会就这能耐吧？不许让着我！”说着又是一声叱喝，踏马流星，她□口的披星跑得更快了。江牧野看着前方这抹艳丽的红，没有多说什么，双腿轻夹马腹便超了上去。两人朝着城外的方向奔驰。
闵岳山山脉绵延不绝，但主峰并不很高，且位于京郊，一向是百姓游玩踏青的好去处，山上也多农庄茶舍，果园苗圃。温知许就有一处她舅舅送的陪嫁庄子在这儿。
山头被一层薄薄的云雾层叠笼罩，浸润着寒气和湿意。温知许擦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小幅度地缓解着有些急促地呼吸，扶住了一旁的古树张望距离山顶还有多远的路。
“还行吗？"江牧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微微关切。“行，怎么不行？“温知许下意识地反驳。要是她能不喘着粗气说话，这话会更有说服力。许是觉着有些丢脸，她替自己找补了一句，“这两年有些疏于练武了，想当年，我的身手在寻常女子之中，那也还算是可以的。”江牧野眉眼比之先前柔和了不少，没有反驳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在她费力之时托上一把，也算全了小姑娘的面子。
“累了就停下，这里已是能看到日出了。"他说。温知许固执地摇了摇头，“山顶上的视野最佳，景观最美，今日我们就去看最好的。”
她说着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没有丝毫动摇地继续征服这座山峰。身上披着的红斗篷不知何时已到了江牧野的手中，被他妥帖地垂放在手肘处。
直到天色蒙蒙亮，光斑逐渐在天际闪现，温知许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迈上最后一格台阶，冲着山顶上那座一直矗立的灰色尖塔跑去。利落扎起的辫子迎着光在空中甩啊甩，一边嘴里还急切地唤着，“江牧野，快！太阳要出来了！”
江牧野三步并两步跟上她。
尖塔上还有三四层呈螺旋状的木质阶梯，温知许越跑越急，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说来奇怪，本来只是随口提议。
可如今真的攀上了山顶，迎着日出进发时，她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夹杂着激动紧张和兴奋，眼神中满是透亮的光。她回身拉住江牧野的手就往上冲，冲出狭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