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脚步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让他痛不欲生的地方。
华曼音并没有走远。
她躲在观门那条未关严实的缝隙后面,一只眼睛透过缝隙,清晰地看到了陆梵生痛苦挣-扎,最后狼狈逃离的全过程。很快,她无声地吸了一口气,猛地转身,将那道沉重的观门"唯”一声彻底关严、落栓。
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站了一秒,才抬步往里走。这座观叫做祈佑观,是附近几乎没什么名气的清冷的道观。周末来的人偶尔多一些,但依旧少得可怜。院子里种满了高大的老树,枝叶茂密。
通往大殿的路铺着干净的青石板台阶,缝隙里长着油绿的苔藓,两旁的木头扶手和树枝上系满了层层叠叠的红绳,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华曼音习惯性地走到院子角落那个巨大的水缸边,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轻轻丢进去。
硬币在水面晃悠了几下,慢悠悠地沉到了缸底的正中,最后和波动的水面一起倒影出她的面容。
她脚步放慢了些,走到大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温和的说话声。一位穿着素色宽袖道袍的女修正耐心心地对面前的香客解说着什么,态度平和。
香客似是有所顿悟,双手交叠,连连道谢。四周的烛火随着她的声音微微跳跃燃烧,最后,女修提笔写下一张符纸,叠好,亲自将那位面带喜色的香客送到了院门口。看着香客走远,女修才回身,将厚重的院门关上,仔细地落了锁。这下,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她们了。
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女修才转过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小音?”华曼音也笑了,带着点疲惫后的放松:“孟姐姐。”孟诗兰快步迎上来,一把抓住华曼音的手。她的手心很温暖,带着常年劳作留下的粗糙茧子,和华曼音微凉光滑的手指形成对比。
“小音,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她仔细看着华曼音略显苍白的脸,细长的眉毛拧了起来,声音也压低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华曼音轻轻回握了一下孟诗兰温暖粗糙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是有点事,不过,姐姐,先帮我把那件事做完吧。”孟诗兰的眼神暗了暗,掠过华曼音平静面容下的沉重,很快稳住了情绪,用力点点头,脸上挤出个宽慰的笑容:“好,我先把门彻底锁上,其他人不会进来。”
她松开手,转身往院门方向走去几步,确保锁好了。孟诗兰身上的袍子料子并不厚实,但她早已习惯了这种清寒。她走到大殿一侧的廊下站定,目光温和地守望着。华曼音这才转身,走向大殿深处。
她来到殿内,在供奉着家宅平安神像的供桌前停下。桌前的蒲团看起来很旧了,她习惯性地跪坐下去,拿起旁边长明烛点燃的三炷香,双手持香举过头顶,仰起脸,对着神像虔诚低语起来。烛光映着她的侧脸,显得有些柔和。
孟诗兰看着华曼音跪着且略显单薄的背影,思绪飘回了过去,想到那些年痛苦不堪的日子。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父亲在外面有了人,父母天天吵,最后离了婚。法庭上,父母都像甩烫手山芋一样,拼命把她的抚养权推给对方。谁都不想要她这个旧生活留下的麻烦,都想开始自己的新日子。最后,她被硬塞给了父亲。
刚开始,父亲还给点少得可怜的生活费。
后来,钱彻底断了。
再后来,父亲找到了新的爱人,直接把她赶出了那个所谓的家门,连她的东西都胡乱扔了出来。
她就这么被丢在了大街上,只剩自己一个人。人们从她的面前路过,有的只是冷漠,亦或者嫌弃,伴随着低低的议论声。她知道,想活命,想有出路,只有读书。
她拼命找活干,餐馆洗盘子、发传单、便利店熬夜看店,什么脏活累活都接,挤出所有零碎时间看书、做题。
唯一值钱的东西,是妈妈离婚前偷偷塞给她的一部旧手机。她看着手机里同学们晒旅游、晒聚会的朋友圈,心里只有羡慕。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她就去公园,坐在长椅上晒太阳,闭着眼想象自己在海边跑,或者站在雪山顶上大喊,假装自己也很厉害。可现实就是现实。
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眼睫毛开始变白。
她慌了,咬牙拿出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钱去医院。医生说是白癜风。
店里的老板嫌她这样影响门面,二话不说就把她开除了。学校那边因为她打工旷课太多,也把她劝退了。可她也想学习,也想为自己谋一条生路,有时候不去赚钱,连吃饭的本钱都没有了。
那一刻,天真的塌了。
她瘫坐在冰冷的路边,看着车来车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要不还是死了算了。
反正没人要她,活着太累太苦了。
就在她满心心绝望,瘫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一个身影蹲在了她面前。不是施舍的俯视,而是平视。
一张红彤彤的百元钞票递了过来。
她愣愣地抬起头,看见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那女孩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白色的睫毛,很漂亮的,要不要试试换个方法活下去?”
孟诗兰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刻。
明明是在最冷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