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八十八章
往年回来也只回乡下的老宅,后来将祖母跟祖先牌位接来汴京,已经多年未曾去城里瞧过了。
宝珠与阿满坐在马车里,这一路越往北越冷些,进城前就开始下雪,到城内以后雪已经及脚面了,沿街除了商铺仍开着门,并没有看到小摊小贩。夫妻二人先寻个干净客栈住下,等进而休息过了,明儿再说去铺子里头的事J儿。
裴家铺子九间,其中六间在平阳县内,许多年不曾回来,这小县城内变化不算大,裴砚清上回理清家中产业还是才中进士之时,那时吴管事待他是不图回报的,半辈子辛苦攒下的积蓄,连同铺面里头租钱都提前一家一家收来叫他在汴京走门路。
没家世没门路,兴许一辈子也熬不出头,若是凭借中进士这年尚算有些热度去走通门路,往后前程或许更为顺坦。
爹娘过世时他年纪不算大,这些管事的也算半个长辈,如今日子过好了,竞没有原先那般纯粹。
宝珠并未与他说这里头兴许并不是这样简单,而是由他自己去看。裴砚清顺着房契找到了地方,铺面都是重新刷过漆也重新收拾过的,宝珠对着账册叫阿满先进去问问里头掌柜的能不能对的上号。她则与裴砚清去问隔壁几家差不多大小的铺面如今租价儿是多少。裴母娘家是做香料生意的,只老来得她这一个女儿,老两口去世前,家中铺面都给这独女了,从前生意好时这香料生意在州府都排的上号,自裴砚清爹娘去世,生意一落千丈,铺面难以为继,吴管事寻了门路好不容易将这些铺子租出去了,收租与铺面寻常管理也都交由吴管事处理。宝珠去问过临近几家铺面如今租金集合,奈何这些人十分警惕,还以为是抢生意的,支支吾吾也不肯透底儿,不过宝珠大概心里有数。裴家铺面都是在好地段,账面上只写着一间铺面每月五贯钱,一年六十贯。看这些人不肯说,宝珠只得换家铺面,换个说法,只问一月五贯能在附近租到怎样的铺面,只看掌柜的看傻子似的看她,“五贯钱?”看宝珠还真点头,这掌柜的嗤笑一声,“去城外搭个窝棚来做生意倒是不用花钱的。”
虽是讽刺,宝珠却晓得这这个价儿太低,五贯钱不可能租到一间铺面。那头阿满也过来了,她将那六间铺面都跑了一遍,其中有两间是租铺面的掌柜的正常在做生意,其余四间铺面提起背后东家都含糊其辞或是并不知晓。地段最好的那件铺面,经营的是香料生意,她打听到店里掌柜的是个年纪不算大,姓周。
“不过也只是名义上的掌柜,后头肯定还有个真正管事的。"阿满笃定。宝珠挨个看过,有两间铺子里做的仍旧是香料生意,思及此,宝珠从这街上又去牙行,想将如今铺面的租价儿问准。“娘子想赁是荣泰街的铺面?“这房牙见宝珠指着舆图靠城中心临近衙门那一片,又看她穿着讲究,身上料子也是城中没有的样式,还当是来了大客,“这荣泰街前段得近三十贯一月,靠中段约莫二十贯出头,再偏些窄小些的约莫十来贯。”
宝珠若有所思点点头,“我才去那儿瞧过,有家香料铺子位置瞧着不错,不知这等铺面一月租金需得多少?”
房牙笑着摇摇头,“那铺面可不对外租,咱们平阳县里这十几年来头一位登科及第的一位裴姓大人家中产业,如今都是由他家中管事经营,做的都是城中大户的生意。”
“那铺面不是赁出去的?”
房牙连连摇头,“那等地段躺着都能赚钱,怎舍得赁出去。面上是外人经营,实际就是裴家管事经营,东家还是姓裴。”看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宝珠了然,“既那铺子有主便算了,我再瞧瞧。”
这房牙客气,他见得人多,这夫妻看着气度不凡,并不是差钱的主儿,即便今儿不赁铺面,他也依旧是客客气气将人送走,并不曾因这一单生意不成就要恼羞成怒。
裴砚清并非憨傻的,宝珠先前与他说的他自然都相信,只是他以为这吴管事只是这几年日子好过贪心了些。直到将宝珠递过来的账仔仔细细看过,方才觉得心静。
他只心里一算便晓得吴管事年年报过来的账差了多少,从前只当那些管事的是半个长辈,却不想被蒙骗至今。
宝珠看他整个人都垮了几分,或许他心里早就意识到这些,只是不愿深想罢了,从小没有长辈疼爱,人家做一场大戏他自己也不愿戳穿,好似从其中能得到少许慰藉。
“人性本就自私,有了自己的家,自然心思都放在自家了,这银钱倒是事小,只盼别借着你的名义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总记得吴管事他不是这样的人--"裴砚清声音有些发抖,原来过去的关切都是假的。
宝珠站在他身后,手轻轻抚上他后背,伞也朝他倾斜过去,“走吧,去铺子里头,我与你讨个公道。”
他虽看着沉稳,心确实是叫这些人伤到了,念及这么多年情分总要心软,宝珠却不肯看他受欺。
雪花纷纷扬扬,裴砚清许久才红着眼看宝珠,末了牵住她手,笑了一声,“从前没有这才心存念想,如今有人真真切切的心疼,那些假情假意实在没什么不好割舍的。”
他从宝珠手里接过伞,又将伞偏向宝珠,顺势搂住她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