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梦醒了，她依然在。
“陛下。”叶符临的声音从殿外传入,打断纪无难的沉思。“奴才、奴才有一件事，万分火急，望陛下容禀。”“进来。”纪无难又看了一眼宁淼,走出内室。叶符临弓着腰，一步步走得极慢,但又很坚定。他是听到御花园的消息后特意赶来的一一叶小能当时就跟在纪无难身后，听到了宁淼唤纪无难那声"小殿下”，给师父传达时无意间说了此事。叶小能不知道这声"小殿下"所代表的含义，只当是宁美人醉话，叶符临却清楚得很，“小殿下"三个字的分量。
走到纪无难面前跪下时，叶符临还有些魂不守舍，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微微抬头看向内室,目光中有惊疑,也有欢喜，最后化为浓浓的纠结。他将头重重地磕下去，带着点甘愿赴死的决心道：“陛下，奴才有罪，陛下杀了奴才吧！”
见他这样，纪无难心中一悸，直觉有什么事要控制不住了，又或者，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叶符临声音都变了，是压抑着的害怕与悔恨：“奴才欺君罔上，死不足惜！陛下,奴才有事瞒了您！”
“你最好快点说。”
“陛下，您还记得奉平十八年中秋月夜吗？"叶符临泪眼婆娑。纪无难当然记得，奉平十八年的中秋，是阿渺陪在他身边的最后一个佳节。叶符临：“那日本是宫中家宴，九皇子使人请您独自前往坤成宫相聚，因敏丰公主疏忽，您被意外关在了景裕殿偏殿。是阿渺与奴才想法子开的门。”随着他开口，纪无难也陷入回忆。
叶符临说的是美化后的流传版本，事实上，所谓的意外被关，其实是纪长天与敏丰对他的故意戏弄。
宫中家宴，是为了展现天家和睦美满，但在纪长天心里，他们一家四口才是一家子，而他，是个破坏家庭和谐的外人。所以，纪长天故意假传母后旨意，将他引至景裕殿，又让敏丰对他蓄意关怀。那时的他，被忽视太久，所以哪怕嫡亲妹妹的关心敷衍而虚伪，他也珍重无比，于是心甘情愿走进偏殿。等听到殿门关闭锁落下的那一声响，他竟一点没有被骗的愤怒。
也许是他早就攒够了失望，也许是他知道，那个人会来找他。“当时您久去不归，可宫宴已经开始却没看到您的身影，阿渺知道一定出了事，奴才们好不容易打听到您被带去了景裕殿，可景裕殿守卫森严，奴才们压根就进不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一听他们是六皇子的人，就把他们往外赶。
那些污言秽语的话，叶符临至今记忆犹新。“还是阿渺聪明，她想到法子，让景婉混进宫宴泼湿公主的裙子，她再拿着腰牌假扮成懿贵妃身边的宫女，让景裕殿的人给公主送衣物，奴才这才钻了空子溜进景裕殿，找到陛下。”
纪无难倏而抬头：“假扮宫女？”
当时他出来后只匆匆问了阿渺一句，叶符临说阿渺引走了其他人，他没有多想赶去宫宴，后来又出了其他变故，他也无暇再问此事的具体经过。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阿渺假扮懿贵妃的宫女这件事。阿渺的容颜，或颦或笑的样子迅速在脑海中闪回。阿渺长得很精致，即使当时年纪不大，但已是粉雕玉琢明眸皓齿。初被分到他身边时，他甚至还怀疑过男身女相的阿渺是有人刻意送到他身边的棋子，为的就是诱他行差踏错。
毕竟，当年好男风并不少见，若他与男子有染尤其还是个太监，那他将彻底与皇位无缘。
后来两人关系融洽，他还开过玩笑：“你这般钟毓灵秀怎生了个男子身？”那时阿渺的反应他尚且记得，当时听他说完阿渺僵在原地水杯的水溢出都没发现，他还以为说错话，伤了阿渺自尊，还哄了阿渺许久。难道……
叶符临继续道：“是。那是情急之下无奈的法子，懿贵妃不爱用太监，身边两个太监宫里人都眼熟，唯有装作宫女拿着腰牌，景裕殿的人才会相信。”可真见了穿着女装的阿渺，他却只剩惊疑。“奴才当时都惊呆了，往前种种没有细想的地方都清晰起来。奴才与阿渺同住一屋，她从不一起沐浴，睡觉也裹得严严实实，奴才只当是她的怪癖，直到看到……她的遮掩、拘束都有了解释。奴才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叶符临伏下身子，鸣咽道：“陛下！阿渺从来都不是太监，她是女子！从前是阿渺求奴才瞒着，她对奴才有恩，奴才得帮着她瞒下这足以掉脑袋的事！后来，后来阿渺出事……奴才却是不敢说了…”怎么敢说呢？阿渺刚消失的那段时间，纪无难都快疯了，身边之人根本不敢提起有关阿渺的任何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有人都黑默认阿渺葬身河底，他再说出真相，除了让陛下再经历一次剜心之痛，又有什么意义？
直到今日，从徒弟口中得到消息，叶符临知道皇上必定有所怀疑，这才选择说出来。
阿渺是女子，阿渺是女子……
纪无难呢喃着这句话，脚步踉跄着走进内室，床上的女子仍沉睡着。纪无难伸出手想去触碰，又在空中停住。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激烈碰撞，怀疑与希望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他需要一个证据，一个能斩断所有疑惑确认面前这个人究竞是谁的证据！纪无难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紧紧锁住宁淼。他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