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他顿了顿,没有再度理会他。
他只是静默地站起身,拔出了挂于腰间的长刀,随意一挥。下一秒,寒芒化为一片银色的浪涛,将正在夺路狂奔的诅咒师吞噬,没有惨叫,没有挣扎,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一个人就那么简简单单消融得毫无痕迹。
脚下的地面因这一道锋芒的余威而被切出了深深的沟壑,突变的地形让脚下的血水改变了流向,变得湍急,发出了鸣咽的悲鸣。而她只是垂眸收刀回鞘,仿佛只是轻轻折断了一根无所谓的芦苇。夏油杰看到了在一边躲好的天内理子,她没事。而那个天与咒缚大概是见势不对,早就开始跑路,让夏油杰在茫茫天地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先前另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来:“要不是殿下看见那人与他孩子仅剩的"缘',控制住了我,刚刚那一刀要的就不是他一条手臂,而是他的性命了。”为他疗伤的小姑娘认真附和,带着几分童稚的嗓音轻灵而冷漠:“殿下只是看见转世的杰大人,想到杰大人的话,才对凡人又心软了,明明……”“这个人不是我们的杰大人。”
“我知道的,殿下也十分清楚,我们的杰大人早就……”联想到以前阿汉说到过的神明与神器的话题,夏油杰已经能够猜到,袍是神明,身上的绷带大概就是被称呼为美美子的神器,而那把长刀就是美美子的对胞胎,菜菜子。
就在这时,日暮的黄昏突然明亮了起来。
远处的天空传来了雷鸣般的战鼓声,压抑的闷声在天地形成阵阵回响,震得人不由心颤。
夏油杰抬头看去,一大团闪耀着金光的云朵正以不同寻常的速度而来。云端之上,无数身披白巾、面容隐于阴影之下的身影巍然矗立。他们沐浴在耀眼的天光之中,衣袂翻飞,光辉而神圣,恍若降临的救世主。只是这样无瑕的光辉中,怎么会有几乎浓成实质的森冷杀意呢?“你……“夏油杰有太多问题想问,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些是什么人?那个所谓的他的前世呢?
他前所未有的地认知到:
阿沪说的都是真的,神明、神器、曾经相遇的前世。唯独那份被遗忘的过去与模糊的转世缘由,透着浓浓的虚假与血腥味。更重要的是,他的阿迟呢?
终于,袍开口了。
“你不是他。”
他的嗓音沙哑得可怕,像是含着灼烫的炭火一般,完全辨认不出原本的音色,轻得随时会消散在晚风中。
可紧接着,那破碎的声音里却带上了释然的笑意,温柔得令人心颤:“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契约确实生效了…”还没等他追问,周围的世界就开始变得扭曲、崩解、虚无,最终在他的视网膜中化为了一个个黑白的噪点。
只有最后一句顺着柔和的晚风吹拂过他的耳朵“救救她……”神原识因为剧痛醒了过来。
她的记忆只截止到了看见杰被割喉倒在地上,睁眼的第一瞬间,她便四处去寻找杰的身影。
夏油杰好端端站在原地,仿佛在告诉她,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影。但是手臂处刻入灵魂的熟悉痛楚再度唤回了她的神智。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还未经历海边夏季暴晒的白皙皮肤完全被脏污的紫色包裹,那翻涌的紫色仿佛具有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沿着手臂往上爬。更让人作呕的是,手臂表面出现了一道道口子,并非是普通龟裂,而是大小各异的微微凸起弧线,有什么在里面缓缓转动,努力一点点撑开裂缝。被紫色覆盖的地方传来难以忍受的灼烧感,与此同时,她能感受到,她的灵魂仿佛也在被啃食一一恶心、剧痛、虚弱,这些她鲜少体会的负面感受如同附骨之疽,轮番折磨着她的神经。
这是前世的恙,也就是神明与神器的疾病。只有神明染上了不净之物,或者被神器刺伤,才会出现的境况。她已经不是神明,怎么会感染上这个……
记起接下来这条手臂会变成什么样,神原沪下意识用衣袖遮挡住“恙”。作为一个喜欢漂亮的正常女孩子,她还是不想让这么丑陋的自己被挚友看到。
只是下一秒,她就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不得不倒地,纤细的身躯蜷缩成了一团,克制不住地痉挛着。“阿迟!”
不正常的通红脸颊,润湿头发的豆大汗珠,唇齿间支离破碎的呻吟……全都在宣告她正在承受着某种非人的折磨,让夏油杰顾不得前世的疑惑。他第一次意识到,总是生机勃勃的人也会变得如瓷器般脆弱,随时都能消逝。
他几乎是立刻心急如焚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安抚她,抱着她立刻去找硝子。他绝对不会让她变得和前世那个神明一样,他会保护好她。但是还没等他触碰到她,他的手就迅速被她“啪”得一声用力打开。那双总是闪闪发亮着的眼此刻布满血丝,她第一次向他展露凌厉的抗拒:“不要碰我!”
“……会、传、染、给你的。“神原迟从唇齿中努力挤出了几个音节,就再度快要失去神智。
夏油杰试着驱动咒灵抱起她,却发现咒灵一触碰到她,就变成了蠕动、肿胀、爆裂开的肉块。
在最后的意识被吞噬干净前,神原迟记起什么,伸出手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