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亭峥出的主意,周禄全打死也想不到死人还能循环再利用。
到了今夜丑时,这俩人就能派上用场了。
点火烧府,火药一炸,足够把整个北院烧毁。
到时候这两个住在南院的使臣就是见证人,见证了靖王殿下葬身火海,烧得只剩下焦尸,空车子来,空车子走,非常得宜。
周禄全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跟着她打包细软:“都好了,方才周婆被她孩子接走,大黄也喂了,到时候跟咱们一起走——殿下,您也是天潢贵胄,就非得走到隐姓埋名这一步?”
赵亭峥把要带的东西检查过一遍,就开始往腰上绑匕首,呲牙咧嘴:“不跑难道等死?京城吃人可不眨眼,我那些兄姐更是披着人皮的豺狼。”
顿了顿,她没好气道:“光傻愣着干什么,就你这眼力还想去京城混,过来搭把手。”
周禄全哦了一声,凑上来给她一环一环地扎紧匕首,眼神有些神往:“御前带刀护卫,多威风。我就想穿上那样一身儿衣服,到时候威风凛凛地往街上一走,说不准还有哪家好姑娘瞧上我,我这两年也讨不着媳妇,我爹娘可想抱孙孙了。”
闻言,赵亭峥的手一顿。
“……”
她没好气道:“出息。”
他倒不是从小就跟着她的。
周禄全是好人家的孩子,年纪小,自小学武,家里有给捐了点儿钱,换得了个带刀的小官做。
只是那刀十年也出不了一回儿。
旁的同僚拿着刀,早早就在贩夫走卒身上把捐官的钱榨了回来,他不,个子不长,心眼儿也不长,傻不愣登地守着那点儿俸禄给人当牛马使唤。
同僚升官,他连受了排挤也不知道,连籍带人被送到她这个破落王府还喜滋滋的,只当上司瞧见了他孜孜不倦的努力,给他分了个皇家金大腿抱。
想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双手扶住周禄全的肩膀,神色是前所未见的认真。
“周禄全,”她深吸一口气道,“只拿这些年打过交道的亲王来说,庄王父君出身一门三内阁的荣氏,秦王背靠掌北方兵权的遂安曹氏,就连并不显赫的苗王,亦是西南一地豪贵世家,你我在她们手中吃了怎样苦头,难道你忘了吗?”
他啊了一声,有些慌忙地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殿下又聪明又仁德,比您那些手段下作的手足强多了,理应是最好的太女。再说殿下哪里是孤身人,楚太傅不就挺好的,他向着您。”
闻言,赵亭峥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个莫名的冷笑。
“还楚太傅呢,弃子一枚,自身都难保了。”
周禄全愣住了:“为什么?楚太傅可是二品太子太傅。”
“屁,”她冷笑,“没有护卫,没有圣旨,我既是个假的太女,他又岂会是真的太傅?等我死了,你猜他上哪凉快去。”
想到这里,她又是郁卒。
若说句不怕死的,赵亭峥觉得龙椅上的那位女人越老越昏头了。
如果说从前荒诞些,虽宠信姚、荣二侍君,但只是放纵旁人欺凌于她,并不曾当真要她的命。
如今却不一样了,太女口信放出来,于她无半分利,但却使得朝野生变,这是一定要把她往死路上逼了。
她本能地觉得这事八成和宫里那几位什么姚贵君荣贵君什么的扯不脱关系。
枕头风真是最遭人恨的玩意。
毕竟能给她吹枕头风的父君,早早地把自己给吹死了。
周禄全听不明白,但也能感觉出赵亭峥心情突然不是很好,于是很识相地闭了嘴,嘿嘿一笑道:“小的都听不懂,但殿下说得都对,我就跟着殿下混,天天吃殿下赏的粮。”
“行了。”赵亭峥手脚不停,“以后也别殿下殿下的了,今夜之后,无论是汉南还是大宁,都再无靖王这个人了。”
惹不起总躲得起,她不是无路可走,她还有死路一条。
周禄全道:“我听懂了,主子。”
滴漏一点一点地过去,赵亭峥瞄了一眼信钟,她对周禄全做的火药有信心——毫不夸张地说,误差不会超过一刻,这么准时的火药在很多时候已经够用了,比那些必须要人力引燃的玩意方便了许多。
离丑时还有一个时辰,赵亭峥拍了拍周禄全:“走。”
刚起身,猝然间,一阵疯狂的犬吠刺穿了二人的耳膜。
黄总管?
赵亭峥瞳孔猛地一缩,拔刀站起来的瞬间,一声拍门声陡地响起!
“——靖王殿下,楚太傅出事了!!”
赵亭峥耳朵里头直嗡嗡,她啪地拉开门,只见阿南骨碌滚进来,急得满脸通红:“大人突然身体不适,发起了高热,浑身烫得要命,求您去见见他!”
周禄全下意识挡住地上两具尸体:“什么?有病就去找医官,殿下又不会治病,再说你们车上没有药吗?”
阿南急得跺脚:“这若是寻常药也就罢了!若是寻常医官能治,犯得着来这儿吗?!”
再问下去,就直往外拽人,剩下的话支支吾吾不肯细说,赵亭峥一下拔出了刀,神色阴冷地格住他:“你在这儿把话说明白。”
阿南见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