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睢面色如常地嚼了嚼,片刻,吞下去,道:“还好。”
阿南低头看去,不,这玩意长得实在狰狞,上头还有诡异的骨头碎屑,像某种千古奇冤的控诉——绝对不能吃的,楚睢的味觉真的没有坏掉吗?
就在他犹犹豫豫下筷子时,忽然间,楚睢忽然面色一变,啪地一声,碗落在车厢地上,咕噜噜滚了出去,阿南脸色一变:“你果然是想下毒谋害楚大人!”
赵亭峥心头忽然猛地一跳,紧接着,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眼睛陡然亮起来。
她飞快地分辨出来,楚睢抖得厉害,脸色诡异地泛红。
——这不是食物中毒,是血蛊又发作了!
楚睢猛地攥住了自己的袖袍,他单手死死压着胸口,断断续续,剧烈喘息道:“……出,出去。”
她气定神闲,坐着不动,周禄全眼疾手快,拉着阿南就拖出了车厢。
一时间,狭小的车中只剩了两人。
赵亭峥歪了歪头,看着楚睢,不紧不慢道:“要我帮忙吗?”
楚睢难堪地闭了闭眼睛。
上次也是这样,血蛊毫无征兆地发作,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赵亭峥的身下,形容尽失,狼狈不堪。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次更难熬。
难道是如赵亭峥所言,那血蛊的进程是一日强过一日的?
他强忍着一波一波烧人的热意,克制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也请殿下出去吧。”
马车漆黑一片,他听见悉悉簌簌的响动,本以为是赵亭峥退出去了,刚松了一口气,不料她反身回来,手上多了点东西。
他疑惑地看着她——手里的是一条发带,他曾见赵亭峥用过的。
她的眼睛很亮,冲他笑了笑。
白衣簌簌,这些衣服被她小心地垫在了他的身下。
“殿下……?”
她井井有条,发带摇摇晃晃,垂着两条穗子,打在了他光裸的皮肤上,激起一片战栗。
“喜欢么,”她唇角恶劣地勾起,好像方才动手做出如此荒诞之事的不是她一般,“楚大人总是盯着它,今日送给你了。”
诶?
没有,楚睢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他没有明目张胆地盯着她。
臣子不会直视君王。
最多……只是望着她的背影。
他不懂这样挣扎而渴求的表情出现在他这张一贯淡漠的脸上是多么危险的事,赵亭峥听见自己吞了口水,而楚睢浑然不觉危险将临一般,甚至还意图伸手去拿起衣物。
“乖一点。”她出口道,忽然,她的眼睛微微亮起。
乖一点。
年轻的亲王舔了舔嘴唇,兴奋得好像发现了什么分外美味的猎物,急切又生疏地压住他的手腕,角度不对,砸到了她腕上袖箭,两个人都很痛,她调整角度,终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困住楚睢。
乖一点,不要算计她,不要背叛她。
“马车内清洁不便,不像在府中,为了避免楚大人的东西像上次那般自顾自地哭了一榻,这次权且忍一忍吧。”
楚睢耳中一片嗡鸣,少年亲王凑到他的耳边,鬓发上有莫名的香气,声音低低地笑,他觉得头晕目眩。
“从前我抓了一只小犬,”她说,“它也曾像楚大人从前般不知礼数,在屋里头到处乱尿。”
楚睢愣愣地点了点头,他只看见赵亭峥的嘴一张一合,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莫名有点呆呆的,脑子已经被烧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我用一块熟牛肉,教会它该憋的时候得憋住。”
“你总不会不如一只小狗聪明。”
赵亭峥看得心头又急又软,本就不会,此时下手更是莽撞没了章法,谁料瞎猫碰上死耗子,楚睢更是青涩,只受了她略一动作,便呜咽般地泣出声来,抖着身子哆嗦。
她有些意外,却也很敏锐地察觉他的表情,在他脸色布满潮红的瞬间,立即收回了手。
猛一停手,楚睢闭着眼睛,不住地喘息,赵亭峥舔了舔嘴唇,俯下身,在楚睢耳边难耐道:
“楚大人。”
“——说出来,谁把你变成这样,送到我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