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7章 安乐窝
舍得把孩子卖死契的赌棍阿耶,怎会有那么好心赎人,此间不过是堵大家嘴的一个说辞罢了!
应池一整日都在寻芝芝,但府里的一干人都因得知了沈大郎之事而心情沉重,不敢乱说话。
她一早想好自己彻夜未归的凄惨理由,用来预备回应沈思莞,然沈思莞却也没问她。
可以理解,芝芝与她都不过一个粗使女婢而已,无足轻重的,只要不死……事实上,死了好像也并不足惜。
那日的情形并非不去想就不存在,且应池每晚的噩梦依旧连连。是他在提醒着她,莫要忘了他。
而只要一想到那世子,应池的本能反应就是厌恶与恐惧。厌恶的是那与所有权贵一般,随心所欲又猖狂无拘的丑恶嘴脸,恐惧的是今后自己的命运,她究竞还能不能活着回到现代。她也不知道她坚持这么久的意义是什么,明明没有一丝一毫能回去的线索与希望。
她不断回想自己穿过来的那日,白天,上午十一点,里约科帕卡巴纳海滩,漩涡……穿过来却是夜晚,地点在长安城外护城河。二者之间她想不到任何的联系,每次卡到这,应池都有些崩溃地去揪自己头发。
如此之浑噩过了将近十日,应池在自己晾晒的麻布衣衫袖袋里接到了第一个任务。
鲁公府的七娘子有只金翅蝶舞步摇,听说价格不菲,有且仅有一个,本世子从未见过,拿来开开眼。’
应池捏着这放肆轻佻的纸条,瞧完后便带了些个人情绪的愤愤丢进了灶台里。
又不由得暗恨,多看了几眼晾衣绳。
怎么他们就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准自己的衣裳!而想起此刻她面临的问题,她更加烦郁,偷东西……若说想开眼,他与那沈七娘直接要岂不划算得多?
沈思莞绝对会双手捧上,眼睛眨也不眨。
偷窃之事她根本想不出个章程,应池纠结最多的并不是如何行动,而是这事能不能做。
她自请所做细作一时为逃离北静王府,却发现根本过不了自己道德问题的这道门槛。
于是破罐子破摔地想,死吧死吧,一头撞死算了!可人只要活下来了,就会一直想活着,想如何活着,应池也是如此。她摸着头上的伤口,已微微结痂,心情终于稍微微好了那么一点点。每日会用煮沸后放凉的清水去擦擦伤口的周围,然后涂上药,那是之前肩胛骨的箭伤留下的一小瓶,如今已经用得快见了底,却是效果奇好。从沈敛谦被判,府里一直很压抑,七娘子院里倒没这种气氛。沈思莞这几日又开始缠着应池讲故事了。
于她而言,不过六七日便可以接受了这事,大兄只是去受罚,阿耶只要还在,这个家就散不了,没有什么可怕的。
况且流放亦可提前打点地官员,确保大兄不受苦,说不定那岭南地界美食多,阿兄回来的时候还吃胖了呢。
她的这般孩子心性……于应池而言,又何尝不是好事呢。这个完美的上司从不会问做一件事的理由,只会问带来的结果。这日,应池携着自己写好的书稿,又借为娘子寻书册为由申请出府。她准备去陈氏医肆找陈雪序为她代誉写,顺带商量一下价钱。“我们郎君说的没错,在这多蹲一蹲,一准儿能碰到你!”树后藏着的人陡然出现的人,骇得应池猛一哆嗦,看清楚人之后她忍不住攥了拳头。
和他主人一样,都是贱骨头!好生出现不行,偏得悄默声地露面!那人是青松院的阿喜,也知自己吓了人,略有讪笑地连连后退:“郎君伤重不便出院门,特派小子告诉诗睐阿姐一声。“前几日阿姐托小子向郎君询问的芝芝已有了着落,只是那芝芝几天前就已经被卖出府了。”
应池唇瓣已经在颤:“何时?卖给谁了?”“约莫着三五日前,具体时间不清楚,牙人就是长安西市的奴婢市随便寻的。这是小子寻大郎君院里的苍头吃酒说了醉酒,才吐露了一句半句的。”“芝芝…“应池的喉头滚了滚,却只挤出气音。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阿喜,喃喃道:“都是我的错。”应池很少这样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此刻有些绷不住,掩面痛哭起来,委屈到了极致。
“诗睐阿姐。”
阿喜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想起郎君的叮嘱,他劝慰道:“芝芝没事的,多半也就是被卖到哪户人家做奴婢去了,说不定比之我们这强……”“真的?“听着阿喜的连连话语,应池仿若找到了一丝希望。只要人没事应该就好。
“当然是真的了!“阿喜眉心舒展,“不过就是在奴婢市里被给府里进奴婢的总管买走,再接着做奴婢罢了。
“那又怎么样?像我们这种为奴为婢的,在哪个府里不是凑合过活?”应池止了泪,真是这样便好,就是这样所期待的便好。若是卖到暗娼等一些只把女子当成性.奴.隶的地方,她怕是永远都不能原谅无辜托人下水的自己。
“算我拜托三郎君一件事,求他多打听着芝芝的下落,我一定要确认她足够安全,多少钱都好商量。”
“知道了,小的一定跟郎君说。”
阿喜看着应池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三郎君还真是拿捏她所想。此间的话全是郎君教他的谎话,若是普通的奴婢买卖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