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可大郎君……不让他如愿的东西,他怎会善罢甘休?
看着陈雪序眉毛越蹙越深的模样,应池就知道她这手稿的确写得过于潦草了,有粗有细有沾墨,而且有些字的外形出入蛮大。“我给钱的,千字三个铜板。”
陈雪序笑了:“不用。”
“那不让你誉抄了。"应池欲拿,被陈雪序按住。最后在她的极力坚持下,这个生意算是谈成了,陈雪序说他会和书铺沟通,以应池所给的'痴鹰居士′别号为著者。应池说她会给他分利的。
陈雪序眉眼弯弯,知道她执拗,只笑道:“知道了,痴鹰居士。”“那日你没有挨欺负吧?”
空气静默一阵,陈雪序抬眼看一下应池又垂下。从上次书铺被当成嫌犯抓进牢狱,他一直很担忧她,出来后想替她斡旋,得知她已经被释放了。应池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他会问,她摇摇头:“没有,我……无一技之长,为了生存,典身做了奴婢一年。”
陈雪序猛地惊诧看向她,瞬间眸中又带着心疼:“你阿姐是不是还没有下落?”
此间事他替她打听过,莫说线索了,就连这案子都没问到。应池只叹口气:“怕是凶多吉少了。”
气氛陷入悲伤,陈雪序心思动了动,大着胆子邀请:“若……若典身一年的时间到,娘子出府无处安身立命,可以到医肆来跟着阿吟做学徒。”真是个男菩萨,她说什么他就信。应池凄苦笑笑:“一定来,多谢陈郎君。对了一一”
她掏出小药瓶递给陈雪序:“这个药再给我拿一小瓶吧,有奇效。”因为奇效二字而疑惑,陈雪序接过了之后打开盖子瞧了瞧,又取出一些涂抹在手上,细细嗅了嗅。
而后他摇头道:“这是我家医肆的瓶子不错,却不是我这的药膏。“其中有血竭、三七,止血促愈,乳香、没药,消炎止痛,麝香等活血通络,都是极其名贵的药材,又是用蜂蜜和芝麻油调和的。“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小瓶快赶上我们铺子一年的收入了。”应池迟疑接过,这药她确认是从这陈氏医肆买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一-有人替换了她的药膏。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让应池有强烈的被监视感,尽管这种监视可能是好心的,是善意的。
出了陈氏医肆,站在门口,应池四下张望。大道连狭斜,店铺林立,鳞次栉比,行人如织,各司其职。她的视线从一张面孔滑向另一张面孔,试图能寻出个常见的模样来,或者熟悉的感觉来。但……没有。
无论怎样,背后人总归是好心的。
既然好心,她暂且坦然受之。
然极令应池惊恐的是,当夜她睡觉时,从枕头底下掏出一物来。这物不是别的,正是她要偷的沈思莞的金翅蝶舞步摇。她拿着瞧了两眼,然后迅速藏起来,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是这支没错,她曾在乞巧那日,在沈思莞登高望月、祭拜织女时瞧见过,沈思莞爱惜异常,除非重大出席场合,一般不佩戴。平日里都锁在匣子里,现在在她手上,应池拿着像一个烫手山芋,不是她偷的此刻却有一种当小偷的局促感。
她不会想她遇到了好心的田螺姑娘,只会想确确实实有人在监视她,不仅寸步不离,而且关于她的一应事情,那人全都知道。显而易见也在帮助她,解决世子带给她的麻烦。第二日应池疑神疑鬼地打量了这沈府所有能藏身的地方,甚至拿起竹竿敲了敲枝繁叶茂的大槐树,或者做着做着活突然面无表情地说一句,“我看见你了。”
旁人都觉得她魔魔怔怔的,爱凑到她跟前听故事的人都离得远远的,连云更是吓到不行,她总觉得这诗睐,应该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险些被发现的乐七退了数尺,现只遥遥看着。陈雪序连着两夜誉抄出来了纸稿,准备明日去书铺一趟,然原先的却不翼而飞了。
“谁教的她写字,怎么能把字写这么难看!”祁深一张张略过眼,极其嫌恶,真的丑到他的眼睛了。“必不是裴云廷,属下闻听他的字是师从王羲之七世孙智永,深得二王笔法精髓的虞世南亲自所教,并得其连连称赞。”乐影如实汇报着,此间世子让他再派暗探去陈氏医肆,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能让虞公称赞的人不多,属下想起来了,说是温润圆浑,含蓄内敛一一”声音被瞬间截住。
祁深的眼皮一压,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又突然停住,像是强行压住了更激烈的动作,止了乐影的话茬儿:“问你了吗?”“属下多嘴。”
“出去!”
听着世子话语里带着克制的不耐烦和隐隐的恼火感,乐影马不停蹄地拱手作揖,然后退出了书房。
“给她压压时间,本世子看她怕是钻回安乐窝,忘了该干什么了!”书房只剩乐觉在,他从不多话,从不多事,拱手负命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