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种种,皆是误会?
林秋垂眸轻笑。
误会不误会,终究各安本心,日后自见分晓。
他指腹掸了掸袖角上的竹叶,声音慢而淡:“若师叔远引至此,只为这一声解释,那弟子明白了。竹影露重,师叔琴弦易受潮,不若早些回堂。”
话完,拱手退开半步,意示谈止于此,不再多言。
玄音凌静静望着他,眸光深处似有暗潮,却终归平静。
玉铃轻颤,她什么也没再说,只收袖抱琴,转身踏出竹廊。
林秋回身步入院中,尚未开口,林母已迎上前来。
灰子则绕着他腿边转个不停,鼻端低嗅,喉中唱咽似在确认主人安然,这才摇尾伏在脚旁。院内众弟子本就心神不定,见玄音凌已去,纷纷行礼欲退。
秦师兄强忍手臂隐痛,抱拳低声:“林师弟,多有得罪。”说罢带头退出。
其余几人齐声相应,脚步恨不得踏着风离开这“是非之地”。
清衡目光淡淡扫过众人背影,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各归本职,口舌若多,莫怪我按门规论处。”众弟子如闻雷霆,连声称是,行色匆匆散尽。
“师尊………”萧云骞脚步顿了顿,回头欲言又止。
清衡抬手示意:“去吧。”
萧云骞只得抱拳退下,袖影掠过廊柱,转眼亦没了踪影。
至于徐执事,更是不敢久留,低头躬身,连退数步,早把自己隐进竹影里,转瞬也无影无踪。院子霎时空旷下来,只剩晨风吹动檐铃的细响。
林秋见院内终于清净,拱手向阶前的青衫道人一礼:“多谢大师伯相护,弟子与家慈铭感于心。”清衡却抬袖虚扶,神色淡淡:“不必言谢。当日既允沈师妹照顾令堂,今日自是分内之事。”他目光转向林母,语气温和得少见:“夫人莫惊,方才不过小小误会。观中诸务繁杂,偶有怠慢,还望海涵。”
林母恭敬行礼,仍难掩惶然:“多谢仙师照拂。方才若非大…大师伯在,妾身真不知如何是好。”清衡微微颔首,突想起什么,道:“听林师侄说,夫人做得一手家常饭菜?若有暇,可否赐我一二方子?膳堂伙食单调,弟子们常年清粥淡羹,总觉修行之余乏了些人气。”
林母怔住,忙摆手,“小妇人粗茶淡饭,哪敢登仙家筵席?
他有些不知所措,平日不过煮些杂粮糙米,或是在山脚挖野菜,配一撮盐花,一锅清汤便当成菜了,怎会让仙师感兴趣?
清衡轻咳一声,似觉措辞突兀,目光别开。
他要的,自然并非一卫弟子口腹,而是想知晓沈如晦曾尝试的那份寻常滋味。
林秋忙接口圆场:“娘不必自谦。大师伯是想改善膳堂口味,让同门换换新鲜。您若肯传几道家常菜式,便是功德。”
林母这才放松,轻轻点头:“那……我写几道常做的菜谱便是。”
清衡目中露出一丝难得的欣然:“有劳夫人。”
林母忙回屋寻纸砚。
清衡抬手示意,带林秋绕到廊外。
竹影摇曳,远山雾白,数缕檐铃声在清晨中尤显空旷。
片刻,他才开口,声音不高,却无可回避:“方才你与玄师妹在廊后说了什么,她为何情绪异样?”林秋目光落在山脚薄雾处,先拱手,随即坦言:“弟子与玄师伯数番误会,她欲与我言和,弟子一时难以全应。”
清衡静听,未作评断,只问:“误会从何而起?你们之间,究竟结了什么怨?”
林秋沉默片刻,终抬眸回答,把入门至今的波折,细说了一番。
清衡未出一声。良久,他轻轻颔首:“原来如此。你才入观,按例应有磨炼,但凡事须有度。她若再擅调,你可先来报我。”
“弟子谨记。”林秋拱手后,神色却带几分懵然:
“师伯,弟子自忖初入山门,未曾冒犯玄师伯,却屡屡受其迁调。敢问,这是弟子哪里做得不妥,抑或另有缘故?”
他一脸诚恳,好似真弄不清其中曲折。
清衡垂眸良久,忽而轻叹一声,语气淡淡,却隐含难言的无奈:“……她对你并非私怨,而是迁怒。”林秋微微挑眉,静静细听。
清衡抬眼望向远处竹影,声音极低:“她幼时家破,性子极偏。及长,心思又系于我。我自知,却始终装作不察,只盼随岁月淡薄。可愈避,她愈执。沈师妹无意卷入,却偏得我几句叮咛,由此便成她心头芥蒂。”
他说到此处,神情平静,却能听出一丝歉疚。
“沈师妹收你为徒,她怕是心中旧结翻涌,我不在门内,她便拿你试锋。”
林秋心下无言。
清衡话虽含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他念沈如晦,玄音凌念他,而自己不过撞进这条情思链里的一颗倒霉棋子。
“清微观,清而不清。”
他暗暗吐槽,心底升起几分说不出的荒诞:号称清修问道的仙门,上座长辈一个个却被情字牵得转不动身。
想起自己入门以来的连番折腾,从典药局的暗度陈仓,到护香堂的有意为难,全都因这桩“师叔爱师兄,师兄惜师姐”的旧账牵连,林秋只觉哑然。
面上却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