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官道上。
五千铁骑卷起的烟尘尚未落定,那股混杂着血腥、汗水与死亡的气息,已然扑面而来。在场的文官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只觉得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朱棣单膝跪地,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沉默的铁山。
太子朱标静静站着,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朱标动了。
他没有说“平身”,也没有上前去扶。
他只是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下长亭,走到了朱棣的面前。
然后,朱标伸出双手,没有去扶朱棣的肩膀,而是紧紧地,一把抓住了朱棣那戴着玄铁臂铠的粗壮手臂。
这是一个不容拒绝,却又充满了力量与亲近的姿态。
“四弟。”
朱标的声音响起,温润,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度。
“你为国征战,荡平漠北,是我大明的英雄。”
“这应天府的门,这回家的路,大哥……亲自来接你。”
他顿了顿,手上猛地用力,朱棣那沉重的身躯,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朱标望着高他几个头的朱棣。
“走,我们回家!”
朱棣顺着那股力道站起身,他看着自己兄长那双温厚的眼睛,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温度。
他那张总是冷硬的脸上,线条似乎都柔和了一瞬。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一副足以载入史册的画面,出现了。
大明朝的太子,未来的皇帝朱标,紧紧挽着他那刚刚凯旋,功高盖世的四弟,燕王朱棣的手臂,并肩朝着应天府那巍峨的城门走去。
他们身后,是五千沉默的铁骑,是数十辆囚车里,代表着一个旧时代覆灭的亡国君臣。
在他们身前,是满朝文武,是夹道两侧,早已沸腾的数十万百姓。
“太子殿下千岁!燕王殿下千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街道两旁爆发,直冲云霄!
百姓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他们只知道,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兄弟情深,他们也知道,那个为祸百年的北元,彻底完了!
这欢呼声,是送给燕王的,也是送给太子的。
更是送给这兄弟同心,国力鼎盛的大明!
皇城,承天门城楼之上。
朱元璋身穿一身赭黄常服,凭栏而立,遥遥望着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正缓缓走入他亲手缔造的皇城。
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标儿,长进了啊……”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
“知道怎么用刀了,也知道怎么把刀鞘抓在自己手里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朱棣身上,看着他那虽然依旧桀骜,却在兄长面前收敛了所有锋芒的姿态,嘴角微微上扬。
“棣儿,也懂事了。知道谁是君,谁是臣,谁是兄,谁是弟了。”
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在万众欢呼中,携手走来,心中那份作为帝王的猜忌与权衡,在这一刻,被一股血浓于水的暖意所取代。
斗吧。
你们兄弟俩,跟那些骄兵悍将,跟那些文官勋贵,狠狠地斗!
只要你们兄弟的心在一起,这大明江山,就乱不了!棣儿也成长起来了,有些人也该慢慢可以处理了!
大明,太庙。
这里是朱家王朝的根本所在,供奉着大明历代先祖的牌位。
今日的太庙,庄严肃穆到了极点。
太庙之内,是身穿最隆重朝服,分列两侧,神情肃穆的文武百官。
百官的最前方,龙椅之上,朱元璋身穿十二章纹的冕服,头戴十二旒的冕冠,不怒自威。
太子朱标,侍立一旁。
“时辰到——”
随着赞礼官一声悠长的唱喏,沉重的太庙大门,缓缓打开。
万众瞩目之下,燕王朱棣,身披玄色重甲,手持天子剑,一步一步,踏入了太庙。
他的身后,是被铁链锁住手脚,穿着一身破烂龙袍,面如死灰的北元末代皇帝,脱古思帖木儿。
再往后,是同样被锁链捆缚的北元太子、后妃、宗亲、以及一众高级贵族官僚。
他们像一群待宰的牲畜,被全副武装的明军甲士押解着,走进了这座象征着大明法统的至高殿堂。
当脱古思帖木儿看到那高高在上的朱元璋时,这个曾经的草原之主,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朱棣面无表情,走到御阶之下,将手中的天子剑高高举起,声音雄浑如钟。
“父皇!儿臣奉旨北伐,已于捕鱼儿海,生擒伪帝脱古思帖木儿!”
“今,儿臣将其带回,告慰我大明列祖列宗!”
说着,他转身,从一名侍从手中,接过一个用黄绸包裹的木匣。
他打开木匣,从中取出一枚通体由白玉雕琢,刻着九龙盘绕的印玺。
“玉玺在此!蒙元国祚,自今日起,彻底断绝!”
当看到那枚象征着中原正统的传国玉玺时,整个太庙,所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