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院,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握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手心全是汗。
电话听筒里那冰冷的忙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节拍都敲打在他脆弱的神经上。
坦克要开到省委大院门口?
这是威胁!这是**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军事威胁!
沙瑞金活了这么大岁数,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指着鼻子说话。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抽了一巴掌。
可他不敢怒,更不敢反驳。
因为他知道,那个叫赵援朝的年轻人,真的敢这么干。
从平安镇传回来的报告,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把镇书记、镇长、公安局长吊在旗杆上公审?现场枪毙黑社会头子?动用军队封锁一个镇?还当场组织村民选举村委会?
这哪是处理问题,这分明就是一场军事政变!完全无视了任何程序和规则!
可偏偏,他干得这么绝,这么狠,却让沙瑞金的心底里,涌起了一股压抑不住的痛快感。
汉东这潭死水,太久了。
他空降到这里,本想大展拳脚,却发现自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到处都是看不见的手,到处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高育良的“汉东帮”,李达康的“秘书帮”,各种势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让他这个省委书记都感到窒息。
他想动,却又不敢大动,生怕一不小心,就引起整个官场的剧烈动荡,到时候局面失控,他无法向中央交代。
可现在,赵援朝来了。
他不是用手,不是用刀,他是直接开着坦克碾了过来!
他用最粗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把这张大网,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现在,赵援朝把刀递到了他的手上,逼着他做出选择。
是跟着赵援朝,顺着这个口子,把整张网都给彻底撕碎,还是犹豫不决,眼睁睁看着这个口子被重新缝合,然后自己也被这张网给彻底吞噬?
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沙瑞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脸,眼神中的犹豫和挣扎,最终化为了一片决绝。
赌了!
他娘的,不就是捅马蜂窝吗!赵援朝连坦克都准备好了,他一个省委书记,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这个官不当了!也比窝窝囊囊地当个傀儡强!
“田国富同志!李达康同志!请你们立刻到我办公室来!立刻!马上!”
沙瑞金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对着话筒咆哮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压抑许久的疯狂。
几分钟后,省纪委书记田国富和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一前一后,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办公室。
两人脸上都带着一丝疑惑。他们刚刚都收到了平安镇那边的消息,正心惊肉跳呢,不知道沙瑞金这么着急叫他们来,是为了什么。
“瑞金书记,出什么事了?”田国富看着沙瑞金那张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李达康则没说话,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办公室,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发生了什么。当他看到沙瑞金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时,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出大事了。”沙瑞金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他把刚才和赵援朝的通话内容,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当然,关于“坦克开到省委大院”这种话,他自动省略了,只说是赵援朝态度强硬,要求立刻对塔寨集团采取行动。
即便如此,田国富和李达康听完,还是当场就懵了。
“什么?赵援朝要我们……今晚就对塔寨动手?”李达康第一个叫了出来,他那标志性的双眼皮,因为震惊而瞪得更大了。
“这……这太仓促了!塔寨是什么地方?那是吕州的禁区!是林耀东的老巢!我们连外围调查都还没完成,就这么直接动手,不是打草惊蛇吗?”
李达康是真的急了。他不是怕事,而是觉得这不符合办案程序。塔寨集团的问题,他早有耳闻,也一直想动,但那地方水太深,牵扯太广,必须要有周密的计划和确凿的证据,一击致命才行。
现在赵援朝一句话,就要让他们连夜去搞突然袭击?这不是胡闹吗!
“瑞金书记,达康同志说得对。”田国富也皱起了眉头,他的表情比李达康要沉稳,但眼中的凝重却更深,“塔寨不同于一般的企业,那个地方宗族势力极强,而且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一些线索,他们很可能持有大量武器。我们省公安厅的祁同伟厅长,曾经带队去侦查过,结果连村子都进不去,还差点起了冲突。如果我们贸然行动,一旦引发大规模的械斗,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塔寨的背后,站着的是谁,在座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林耀东的哥哥,是高育良!
动塔寨,就等于直接向高育良宣战!
这可不是抓一个王长贵,不是处理一个光明区,这是要跟一位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彻底撕破脸!
“我不管什么后果!也不管他背后是谁!”沙瑞金猛地一拍桌子,那股被赵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