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妻子的话,他抬起头,憨厚地笑了笑,道:“反常?哪里反常了?”
他有些不解。
“二弟他知道错了,也受了罚,这不挺好的吗?”
“好是好,可就是太顺了。”王氏将绣绷放到一边,轻声说道:“二弟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让他认个错比登天还难。”
“今天这又是负荆请罪,又是声泪俱下的,倒像是早就排演好的一出戏。”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保不齐,后头还有什么幺蛾子等着咱们呢。”
陆从文闻言,放下了手里的草鞋,脸上依旧是那副宽厚的神情。
他摇了摇头:“你想多了。娘不是也说了吗,他是一时糊涂。”
“你看他把自己打成那样,明文那孩子也吓得瘦脱了相,这还能有假?”
“他要是存心演戏,何必下这么大的本钱?”
他看着妻子,眼神里满是真诚。
“再说了,我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这个当大哥的,还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上邪路不成?”
“只要他不是犯了杀人放火那种不可饶恕的大错,我多担待一些,多照顾一些,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这是陆从文的道理,简单朴素。
是从小到大,从他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刻在骨子里的长子担当。
王氏看着丈夫那张写满了“真诚”与“担当”的脸,心中一声轻叹。
她还能说什么呢?
当年,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抛下一切,不就是看上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这份淳朴与善良吗?
这些年,日子是苦了些,可他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她们母子。
只是,他的善良,对家人是蜜糖,可若是遇上别有用心的人,那便是能被轻易利用的软肋。
心中无奈,却又感到一阵欣慰。
她不再争辩,只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外,正对上儿子陆明渊那间小屋的窗户。
一豆灯火,依旧亮着,在漆黑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孩子,又在用功了。
王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所有的烦闷和忧虑,在看到那点光亮的瞬间,都化作了母亲对儿子的心疼。
她站起身,对陆从文柔声道:“你先编着,我去给渊儿热点东西吃。”
说着,她转身走向灶房。
冰冷的灶膛里还有些余温,她熟练地添了把柴,引燃了火。
锅里添上水,放上蒸架,一个鸡蛋被小心地磕在碗里,用筷子搅散,撒上一点点珍贵的盐末,再兑上温水。
很快,水汽氤氲,蒸蛋的香气在小小的灶房里弥漫开来。
王氏用布巾垫着手,端出那碗嫩黄爽滑的鸡蛋羹,小心地穿过院子,来到陆明渊的房门前。
她轻轻推开门,只见儿子果然还坐在书桌前。
“渊儿。”王氏的声音很轻。
陆明渊回过头,看到是母亲,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娘,您怎么还没睡?”
“看你这儿还亮着灯,就给你蒸了个蛋。”
王氏将碗放到桌上,腾腾的热气模糊了灯光。
“趁热吃了,别读得太晚,伤了眼睛。”
她伸出手,疼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柔声道。
“身子是读书的本钱,可不能熬坏了。”
“知道了,娘。”
陆明渊将鸡蛋羹放在一边儿,继续写着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