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扑面而来。
父亲陆从文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盏茶,却愁眉不展。
而在房间的另一侧,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和包裹。
绫罗绸缎、古玩字画、糕点药材琳琅满目,几乎占据了房间大半空间。
陆从文见到陆明渊进来,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为难。
“渊儿,你可回来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那些东西,苦笑着道。
“这些都是县上那些大户人家送来的,说是恭贺你高中魁首的礼物。”
他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一丝不安。
“可爹总觉得,咱们无功不受禄。收了这些东西,怕是欠了人家大人情,以后若是有事相求,咱们如何拒绝?”
陆明渊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贺礼,眼中没有丝毫意外。
县试魁首,在这个时代,足以让一些中小地主、士绅前来结交,为日后铺路。
这并非纯粹的“人情”,更是一种投资。
他走到父亲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而有力。
“爹,您多虑了。既然是恭贺之礼,收下便是。”
“这些大户人家,送礼并非只求回报,更多的是一种姿态,一种示好。”
“他们看重的是孩儿的潜力,而非眼前的一时得失。”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窗外。
“再者,孩儿以后早晚要在县城立足。这些大户人家,肯定会有交集。”
“今日收下他们的贺礼,日后若真有需要,再还人情也不迟。”
陆从文听得一愣,诧异地看向儿子。
他从陆明渊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渊儿,你你方才说,以后早晚要在县城?”
陆明渊回过头,微笑着看向父亲,眼中没有解释。
“爹,您今日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忙活一天,等忙完了,咱们就回村。”
次日清晨,天光未大亮,县城尚在薄雾中沉睡,陆明渊已然起身。
他才收拾妥当,客栈掌柜已在门外候着。
脸上写满了恭敬与期盼,手中捧着一方托盘。
上面是崭新的笔墨纸砚,笔管如玉,墨锭泛光,纸张似雪,显然都是上上之品。
“陆公子,小人斗胆,不知此刻可否叨扰?”
掌柜躬身,言语间透着小心翼翼。
陆明渊微微颔首,示意无妨。
他随掌柜来到客栈内一间雅致的书房。
这里比寻常客房更为宽敞明亮,四壁悬挂着几幅山水雅作,想来是掌柜特意为他准备的。
掌柜将笔墨纸砚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书案上。
他搓了搓手,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容,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羞赧。
“陆公子大才,小人斗胆,想请公子为小店留下一幅墨宝,以作纪念。”
他顿了顿,见陆明渊神色平静,这才鼓起勇气,语速稍快了几分。
“小人绝不敢将此墨宝悬于大堂招摇过市,只愿将其珍藏于公子曾下榻的房间内,一来是沾沾文气,二来也算留个念想。”
“当然,小人也知此举唐突,区区薄礼,一百两纹银,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一百两纹银,并非小数目。
在这个时代,足以让寻常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可在县城购置一套不错的宅院。
掌柜将这份“感谢费”说得如此委婉,足见其精明与对陆明渊的敬重。
他深知,县试魁首的墨宝,其价值远非金银所能衡量。
陆明渊此刻只是县试魁首,这份“魁首”的含金量,随着他未来仕途的走高,将呈几何级数增长。
若他日乡试、会试皆中,乃至金榜题名,这百两银子,便是千金万金也难求的泼天富贵。
陆明渊没有故作推辞。
他知晓,人情往来,贵在坦诚与恰如其分。
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案上的笔墨之间。
“掌柜有心了。”他轻声答应下来。
掌柜闻言,顿时如释重负,脸上肥肉颤动,喜不自胜。
他连忙躬身,连连称谢,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恩赐。
陆明渊拿起笔,墨汁在砚台中研磨开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凝神静气,笔尖饱蘸墨汁,然后缓缓落于宣纸之上。
墨迹在雪白的宣纸上洇开,透着一股清雅而刚劲的气韵。
他所书的,并非流传已久的千古名篇,而是他前世记忆中一首经典的劝学诗,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诗成,墨迹未干,一股凛然正气已然充盈书房。
这首诗,既是他对自身过往三年虚度的警醒,亦是他对未来求学之路的鞭策与明志。
它与他“圣人托梦,醍醐灌顶”的人设完美契合。
这解释了陆明渊为什么曾经选择下地种田,后来又选择读书!
任谁看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