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所能尽供?”
“南洋有沃土千里,稻米一年三熟;西洋有奇珍百货,可易万金。”
“开海禁,则南洋之米可平抑粮价,使百姓不饥;万国之货可流通有无,使工商获利;市舶之税可充盈国库,使朝廷不乏。”
“此乃引八方活水,以济东南一隅,乃开源之良方”
他的论述层层递进,从民生(平粮价)、经济(利工商)、财政(充国库)三个层面,将开海禁的巨大利益剖析得淋漓尽致。
副主考官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转为了深深的赞赏。
这少年,不止有才情,更有大局观!
然而,陆明渊的论述并未就此停止。他既然提出了“一体两翼”,自然要给出如何“飞翔”的办法。
这,才是策论真正的核心——解决之道!
“或曰,海贸一开,私贩蜂起,海寇猖獗,如之奈何?此乃治标不治本之忧。”
“臣以为,其症结在于‘禁’而不在‘开’。愈禁则利愈厚,愈厚则人愈铤而走险。何不因势利导,变禁为疏?”
“策在杭州!当于杭州设‘市舶提举司’,总揽出海诸事。”
“凡商民出海,皆需登记在册,领取‘船引’,注明所载货物、前往之地、往返时日。”
“回港之后,依货抽分,既为国税。所抽税银,三成留于杭州府,以为修缮港口、兴办水师之用;七成上缴国库。”
“如此,则商民循规蹈矩,乐于纳税以求平安;官府有法可依,有兵可用;朝廷税源广进,利国利民”
“再者,可以商制商。允许多家大海商合股成立‘海贸公行’,由市舶司监管,公行内部自立规矩,共担风险,共享利益。”
“若有海寇,则公行所属之护卫船队可自行清剿,报官府备桉即可。如此,则不费朝廷一兵一卒,而东南海疆自安”
看到这里,那位副主考官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市舶司!船引!抽分!以商制商!
这这哪里是一个学子的策论?
这分明是一份可以直接呈送御前,足以改变大乾国策的万言书!
他甚至能想象到,若此策真能推行,杭州,这座本就繁华的城市,将会变成一个怎样吞吐四海财富的庞然大物!
老巡考员也凑了过来,他虽然对这些经世济用之学不如副主考官精通,但也能看出这篇策论的与众不同。
他看着副主考官那张因极度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杭州府,要出真龙了!
陆明渊浑然不觉身后的动静,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构想之中。
他将漕运与海运的关系,做了最后的总结。
“是故,漕运如弓,海运如箭。以漕运保腹心之安,是为张弓;以海运拓四海之利,是为射箭。”
“弓强箭利,方能威加海内,富甲天下。若杭州能为天下先,行此‘漕海一体’之策,则不出十年,东南财赋,当冠绝大乾!民生之利,何须二选其一?”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陆明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整篇策论,一气呵成,字数堪堪千字,却字字珠玑,逻辑缜密,眼光长远,仿佛不是在纸上谈兵,而是在指点江山。
他将毛笔轻轻搁在笔架上,墨迹未干的卷面上,仿佛有光华在流转。
考棚外,副主考官怔怔地站着,久久无言。
他看着那个端坐于考棚之内,身形尚显单薄的少年,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惊艳、赞叹、疑惑,甚至还有一丝敬畏。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强烈的念头:
或许,这杭州府乃至整个浙江的文坛格局,从今天起,就要被这个来自江陵县的十岁少年,彻底改写了!
“莫道青衫薄,今朝第一流”
他再次咀嚼起那句诗,只觉得,这已经不是狂,而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