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渊,并未直接回总督府。
贡院的后院,有一片开阔的演武场,专供学子们修习“六艺”中的射、御之术。
大乾朝虽以文立国,却也并未完全摒弃武备,科举之中,骑射亦是考量士子体魄与心性的重要一环。
此刻的陆明渊,正站在靶场前。
他手中握着一张与他身高并不相称的角弓,神情专注,双臂沉稳。
“嗡——”
弓弦震响,如龙吟出渊。
一支羽箭破空而去,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钉在了五十步外靶心的红点上,箭羽兀自微微颤动。
不远处,几名正在练习的年长学子纷纷侧目,眼中满是惊异。
五十步的距离,寻常学子能上靶便已不错,正中红心,非数年苦功不可。
而这个十岁的神童,竟信手拈来。
陆明渊并未理会旁人的目光,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每一次拉弓、撒放时,肌肉的牵引与心神的合一。
射艺之后,便是御艺。
他牵过一匹性情温顺的枣红马,翻身而上,动作干净利落。
没有策马狂奔,只是绕着马场缓缓踱步,感受着马匹的呼吸与节奏。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十岁的少年,在空旷的演武场上,挽弓策马,竟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从容与老练。
直到夜色彻底笼罩大地,他才牵着马回到马厩,洗漱一番后,乘着总督府的马车,回到了那座威严的府邸。
……
与此同时,江宁府最繁华的秦淮河畔,灯火如昼,笙歌彻夜。
画舫穿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都弥漫着脂粉与酒气的甜腻味道。
严和同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儒衫,走在这片浮华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怡红楼,是这秦淮河畔最负盛名的销金窟。
他站在那座灯火辉煌的三层木楼前,看着门口迎来送往的龟公,看着那些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们一掷千金,眼中的挣扎之色更浓。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一名眼尖的龟公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
正要开口,却在看清严和同的穿着后,笑容顿时淡了三分,多了几分不耐。
“这位公子,走错地方了吧?这里可不是喝清茶的地方。”
严和同没有理会他的轻慢,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小小的木牌,递了过去。
龟公狐疑地接过,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那份不耐瞬间化为谄媚与敬畏。
他连忙躬下身子,将木牌双手奉还,声音都变得谦卑起来。
“原来是严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里边请,里边请!”
说罢,便亲自在前面引路,不再走那喧闹的前堂,而是穿过一条僻静的回廊,来到一处雅致的后院。
院内种着几竿翠竹,一池睡莲,与前堂的喧嚣奢靡判若两人。
龟公将他引到一间厢房门口,便识趣地退下了。
严和同整理了一下衣衫,推开那扇雕花的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极为雅致,紫檀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名家字画,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龙涎香,闻之令人心神安宁。
一个身着素雅长裙的女子,正静静地立在窗边,身姿窈窕,眉目如画,正是怡红楼的花魁,含香。
她看到严和同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与担忧,却不敢上前,只是乖巧地站在一旁。
因为在主座上,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华贵绸衫,体态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悠哉游哉地端着一杯香茗,细细品味。
正是江宁首富,林万三。
他听到开门声,缓缓抬起眼皮,看到走进来的严和同,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严公子来了。”
他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道。
“含香姑娘可真是好福气,能遇到严公子这般的妙人。”
“冲冠一怒为红颜,肯为了她,拼上自己的前程性命,林某……羡慕得紧呐!”
严和同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对于林万三这番话,他仿若未闻。
他走到桌边,自顾自地坐下,声音冷得像一块冰。
“事情办妥了。”
“哦?”
林万三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今日,我与陆明渊已经搭上了话。”
“他对我并无恶感,甚至,还有几分寒门学子间的惺惺相惜。这第一步,算是成了。”
“接下来,便按计划行事。让赵彦那个蠢货,去寻我们两次麻烦,不必下重手,只需言语挑衅,姿态跋扈即可。”
“读书人的事情,要用读书人的方式来解决。两次之后,陆明渊心中定然会对我生出同情与维护之意。”
“然后,寻一个天黑无人的时机,让赵彦的家丁,将我狠狠打一顿。”
“陆明渊此人,看似沉稳,实则内心自有傲骨与侠气。见我因他受辱,必然会出手相助。届时,我再顺水推舟,与他结为至交好友,便如探囊取物。”
“有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