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尤婆子登门索恩,林净和冷语诛心魏时被停职待参的事传扬出来,宛如一块巨石砸入深潭,将晋中官场搅的暗流涌动。
这位御史大人看着风流好性儿,来了许多时日也未见有甚动静,倒有许多辞藻文章、风流韵事传扬出来。大家只当是个世故逐流的,渐渐将心放回肚里。却不想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没半点余地。大家面上不显,私下心思各异。有那心里有鬼的,如坐针毡,生怕下一刀就落到自家头上。亦有那存着三分天良的,无奈大道悖乱,只得跟着世俗浮沉,此刻倒是暗暗叫好。于是接二连三的有同僚登门,有探风的,有巴结的,也有真心敬仰,欲要结交的。一时之间御史衙门前车马盈门,冠盖如云,叫宋鼎元好忙了几日。林净和倒仍是一派清闲光景。这日,她正跟红藜翠莠两个在后院摘蔷薇花。原是昨儿逛园子时节,见后院的一架蔷薇渐渐萎了,想着花期将过,零落了也是可惜,不如晾干了卖到茶叶铺香铺里去,多少也是个进项。翠莠臂弯挂着竹筐,将蔷薇一朵朵剪下来。林净和与红藜将花瓣剥下来,铺在石桌上。三人随意说些闲话,手中忙个不停。“这几日尤氏那边可有甚动静么?"林净和掸着花瓣里的小虫小蚁,随口问起。
“来安说她成日价只在盐课司和衙门口晃悠,四下找门路打点呢!从前他两个总是吵嘴,不想这崔裁缝出了事,倒显出她的忠贞来了。“红藜面上几分快意,“只是如今这关节,人人自危,哪还有心思帮凑别人的闲事呢!”她淡淡一笑,就算从前有情分,经崔裁缝这样嫖风戏月的也给磨灭干净了。只是崔裁缝若真定了罪,从前贪墨的银钱统统要吐出来的,尤氏如何能不急呢?
“我还当她定要来找姑娘求情的。"翠莠拎着满满一筐蔷薇走过来。红藜嗤一声,“他两个顶着大人的名头敛财受用的时候将姑娘瞒得紧紧的,如今哪有脸过来呢?”
林净和耸耸肩,“你瞧着吧。”
人为了银钱,连礼义性命也舍得,区区脸面又算得了什么呢?正闲话间,沈嬷嬷端了托盘笑吟吟走来,“我看姑娘午间用的不多,现也该饿了罢?厨下做了豆膏饼和栗糕,刚出炉的,还热乎呢!姑娘用些垫垫肚罢!红藜忙起身接过,“谢谢嬷嬷了,也坐下一起吃些罢!”沈嬷嬷忙摆手道:“别忙了,我这就走。对了,姑娘的娘家妈来了,正在堂上坐等呢。”
崔裁缝入狱的事,沈嬷嬷其实并不知情。虽说盐课司提举贪污一案闹得满城风雨,却也只限于官场当中,市井小民,依旧各安生计。何况沈嬷嬷作为后宅管事嬷嬷,一应采买都是底下婆子做的,偶尔出门,也不过在门口货郎处买些绒线汗巾、瓜子果仁而已。巡按衙门不像宋宅,人口少,连个说体己话儿的也没有。日子久了,难免岑寂。沈嬷嬷先前与尤氏来往,虽是存了打探的心思,只是尤氏能言快语,又肯巴结。你来我往的,也确是消遣了不少寂寥日子。只不知为甚这尤氏忽得就不来了,沈嬷嬷心心中纳罕,又撂不下脸面去寻,只兀自干干巴巴的捱日子。
这日,沈嬷嬷正站在门首向货郎买头油,正巧遇着尤氏。只见她堆起满脸笑,亲热招呼,“有日子不见,老姐姐可还好么?”沈嬷嬷心中几分雀跃,还要拿个班,“好不好怎的?倒是你,这许久不来傍个影儿,有甚喜事不成?”
“嗨!甚么喜事!家里新买两个孩儿,半点不晓事,近日净忙着教导这两个丫头子,也没倒出空来拜访老姐姐,是做妹子的不是了。这不,一得了空儿就径来了。“尤氏笑嘻嘻的捱上去,递上来一双虾蟆头青色纻丝鞋,“前儿买了副鞋面儿,给姐姐做了双鞋穿,村野手艺,老姐姐别嫌。”“怎般客气做甚。“沈嬷嬷一边接过鞋一边携着她往里去,见那鞋面精致,底也纳的密实,心里熨贴几分,携了她的手往里让。二人吃了盏茶,叙了一回闲话,尤氏道:“我家姑娘近日可好么?我与她打个照面儿,说几句话再走,烦姐姐帮我通传则个。”“我当是甚么大事,你且宽坐。“沈嬷嬷起身,往厨下要了两盘点心,往后院去了。
尤氏在堂上等的焦心,见林净和悠悠哉哉的转了进来,忙忙起身。刚要说话,却见她眼风也不扫一下,径自往内室去了,也就讪笑着跟了进去。林净和向榻上坐定,方悠悠道:“许久不见崔太太了,有何贵干呢?"说着向红藜翠莠摆摆手。
尤氏眼见他二人出去了,才开口道,“你那贼囚根的爹叫宋大人给下了狱,求姑娘跟大人说说情。也不非要放人,那脏心烂肺的东西也是自作自受,列牢里干净。只是我听说那犯了贪墨罪的都要抄家,故想求大人松松手指缝,给我们留个落脚的地儿就成了。"说着,那眼泪便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崔太太这话说的怪,我爹早就没了,怎么凭空又冒出个爹来?“林净和低头掸着指缝里的花粉,语气淡淡,“且犯什么罪该如何判,自要按律法来定,就算是大人也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我又如何张这个口呢?”尤氏见她油盐不进,心中暗骂,面上倒越发凄苦,抽抽噎噎的扯出巾子拭泪,“我与老崔瞒着你接了这差事,你有怨气也是该当的,只是我也不全是为着自己,宋大人年纪小,少年人贪玩也没长性,你如今尚且没个名分,将来又如何了局呢?你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