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姐姐今日的话实乃金玉良言,我记下了。
说到这些事来,二人都再没了玩耍的兴致,又略略说了几句话,林净和便登车辞去了。
车厢轻轻摇晃,林净和心中犹似瑞了个秤砣一般。她原想着借宋鼎元做个跳板脱了贱籍,他是少年心性,风流惯的,对自己原不过是见色起意。故此她故意不准宋鼎元外出狎妓,做足了拈酸吃醋的姿态。想着他定打熬不住,用不得多久许就不耐烦了。
巡按御史任期最长不过一年。到时自己借这由头闹上一场,让他彻底撂开手,自去回京复命,她也可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可如今想来,倒是太过天真了。她在此处声名太显,如今靠着宋鼎元这棵大树,尚可安稳度日。将来若离了他,无财无势,只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安知萧郎的今日不是她的明日?
自己是决不肯做妾的,若想在此处站稳脚跟,还需再寻个贵人庇护方好。林净和将自己识得的有名有姓的官宦缙绅都在脑中筛了一遍,发现能与她相识的没一个不是流连欢场的酒色之徒。
正懊丧间,她忽的想起一人来。狄姨娘性子爽利,与自己颇为投契,且又得杨国公喜爱,倒是个好人选。
且看隔壁陕甘总督已辖统十年之久,而这次杨国公赴任又特特把爱妾带来,显是要在此处常驻的。若是能借着宋鼎元的名头与狄氏打好关系,靠上国公府这棵大树,却是个长久之法。
“去乌巷口花行。"她忽的开口道。
红藜怔了一怔,“姑娘,您今年还卖插花儿?大人知道怕是会不喜。”插花虽是雅事,若以此牟利,难免沦为手作人,落了下乘。且时人之所以追捧菊花仙子所插的花,与她名妓的身份自是分不开的,因此这追捧中也不免有几分狎玩之意。
“重阳快到了,插个几瓶应景儿,送与大人相熟的同僚。“她随口应承着。红藜这才将心放回肚里,又抿着嘴儿打趣道:“姑娘越发有主母的派头了。”
林净和神色一凛,斥道:“你在外头不要说这些浑话,没的给咱们惹祸招灾!”
红藜自知这话说的不妥,自正后悔,又兼当着翠莠的面儿受了训斥,自觉没了颜面。登时面皮儿就红涨起来,垂着首讷讷称是。翠莠看她这模样,忙打着圆场,“姑娘也不是恼你,只是咱们是平日服侍姑娘的。从咱们口里说出的话,听在外人耳中,便是姑娘的意思。姑娘虽有大人爱护,毕竞没个名分,若叫有心人捉了话柄,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体来。”红藜听了这话,知道有理,只是面儿上过不去,只一意低着头不言语。林净和瞧她窘迫的样子,心下一软,自觉方才说话太过,叹口气,拉起红藜的手:“做主母有什么好的?困于深宅之中,为家务所累,日日劳苦,时时谨慎。我倒还喜欢做姑娘,每日跟你们到处玩耍,方才是自在快活。”红藜只道姑娘是在给她台阶儿,展颜笑了:“姑娘尽哄我呢!”林净和也不再解释,只拍着她的手:“翠莠说的不错,你两个是我最亲的人。你们说的话,就等于我说的话。你要真是为着我好,日后可要谨言慎行,再不可信口胡沁了。”
红藜抿着嘴,用力点点头。
乌巷口花行售卖四时花卉,繁花似锦,八节长春。如今节近重阳,更是万菊齐绽,有黄白的万龄菊、粉红的桃花菊、娇黄圆润的金铃菊、纯白而大的喜荣菊,其中还夹杂着丹桂、萱草、兰花、秋芙蓉。放眼望去,烂漫如云锦铺地。主仆几人一面赏花一面询价,林净和选了足有数百来朵,又买了几个形式古雅的花器。摊主是个面善利口的中年妇人,见她手面大方,又送了两个小陶瓶,几个花插片。
来安将所购之物尽数搬入马车,一行人方满载而归。